那汉子把手中的包子捏烂,汁水从他指缝间慢慢流出,怒声喝道:“你这黑炭再说一句。”
仲西侯的回应简单,左手抓住那汉子右手手腕,身子一转,他的右手拍在汉子脑后勺。
“信不信像折腾葛千秋那样生撕了你!”
“你,你,你,是仲西侯”
汉子被打得不算疼,他被这句话给吓瘫在了地上。如若他面前这算不了强壮的人就是仲西侯,他可以一剑破四敌,可以几招之内破人硬气功,那对付自己又是如何?
旁人听到仲西侯几个字也都围了过来,仲西侯是不夜城主,若是城主,穿着该是华丽的。仲西侯是剑客,若是剑客,该是爱剑如命的。
而今这仲西侯没有华丽的衣服,手上也没有宝剑。
“他是假的”
“他连剑都没有”
人群之中开始言语,这样的推理逻辑是正确的,仲西侯的确喜欢华丽的衣服,他的舞雩剑也通常不离身。今天的他,却并非如此。
那些人一直在说着,那汉子也相信了,他又站了起来。他开始运气,仲西侯就这么站着,看着,不言不语。这汉子使的是以暴止暴的那种拳法,大圣拳法。
仲西侯对这套拳法很好奇,他听闻过这样的拳法,拳无风却能破岩碎甲。弱冠之前有一商队途径不夜城,其中有个年近半百的护从使得就是这大圣拳法,每一拳都刚劲有力,好是厉害。
“学了行法却不懂出招。”不屑之语,动作没停。
弯腰,出拳,动作轻快流畅。
那拳头打在了汉子的腹部八甲位置,将人击飞四五丈,就这么看他呈大字躺在地上,估计腹部疼痛却又动弹不得。
“你到底是谁?”汉子的手脚是不能动了,他的头还能动,眼睛还能看,嘴巴还能说。
“仲西侯。”
语冰冷,眼孤傲,君名江湖传万里,幼僮戏问君何人,可笑可笑。
在人群中,那个行头破旧的僧人看得仔细。他没见过仲西侯出剑,却听长老打趣说仲西侯对剑的造诣从各个方面综合,要高于不语。
冷主冷不语的剑他再熟悉不过,他要看清楚,是不语的剑更令人惶恐还是仲西侯的剑更令人心惊胆怯没法坐立。
仲西侯的方法有效,没人敢去怀疑或猜测这人的身手,更不提怀疑这人是不是不夜城主。
仲西侯环顾人群,勾唇篾笑,他原地盘膝坐下好似那么个意思,还有谁,孤今日在此,不怕挨揍的就一个一个找上门来。
好斗的人总是不少的,而蠢笨的人,则不会太多。那汉子称不上强大也算不得弱小,而就是这么一个九尺的汉子,被这男人一拳打趴在地。
从未见过这般没品的江湖高手,云游僧人不由呵呵一笑,就见他飞身出了人群,也好试试颜啸口中的小西,他的身手,如何世无双。
左手成拳右手成爪,一拳一爪挥去,坐在地上的仲西侯轻轻跳起,恰到好处避了开去。云游僧人一个翻身左手撑地,双腿一扫。仲西侯按住他的腿一个燕子翻身,绕到了他背后。
“身手了得。”
云游僧人没有说话,他拍了下地,身子跃起,由空肘击而下。仲西侯不躲不闪,他伸出右臂去格挡萦如歌的手臂。二人相交的时候仲西侯瞪大了眼,他相信现今的金陵是高手如云的,他也相信,他想走想留,这天下也是没人能阻止他的。
这个流浪的僧人一拳一脚,有力毒辣,招招要害。这全然不该是出家人的招数,若说有何印象,不夜城的古木林有过几具尸体,就是被人硬生生撕扯了手臂大腿死无全尸。
看着僧人上打咽喉下打阴的龌蹉套路,仲西侯约摸知道了僧人身份,站在了那里,不躲不闪。云游僧人装扮的萦如歌也没收力,跳起凌空回旋踢。他的腿被仲西侯抓住,他双手握住他的腿,猛摔地上。
就见云游僧人双手拍地,借力反弹。另一条腿又瞄准了仲西侯的脑袋,仲西侯左手格挡,手同腿的力量截然不同。仲西侯的手在刹那脱力,他用另一只手把云游僧人甩了出去。
双手放下,轻笑,小师弟啊小师弟,原来你的一招一式都是那么狠毒。往昔,颜啸是如何教你?你年幼时,白云苍狗又是如何待你?仲西侯忍着痛,脑中却是这般疑问。
不知自何处闪现一黑蛮汉子,身过九尺,秃瓢,黝黑肤色胜过仲西侯,面目不同汉人,一口白牙。赤条条的上身缠一铁索,相当彪悍勇猛模样。他挡在了仲西侯同僧人中间,自人群中传来拍手声。
“忻都禅奴。”黑蛮汉子纵然不说话,仲西侯同云游僧人也晓得,这人是忻都奴,忻都奴通常身材高大健壮,皮肤黝黑,且一口白牙如同珍珠。仲西侯自是比云游僧人更晓得这忻都奴,他不夜城中就有不少忻都奴,更有忻都人是他不夜城的大将。而能修炼成这样的奴隶,还当真少之又少。
“你可认为能挡住二人?”仲西侯没去理睬人群中传出笑声同拍手声的人,他就这么问忻都奴。
这奴隶不说话,他依旧站在二人中间,不言不语。他从胸前扯下铁梭,铁梭触地,这奴隶左右看了二人一眼。不夜城的忻都奴通常是干苦力的,他们干极其耗费力气的活,同别的地方的忻都奴不同,他们能拿到工钱,也没人敢歧视他们。
云游僧人凌空一脚踢在了那忻都奴的虎头肌上,那踹到的,全然不似肉,更像一堵墙。那奴隶的身子晃动了下,又站稳,依旧不言不语。
“能把小雷震动的人可不多,金刚怒目,大师好本事。”这人已经站到了忻都奴的身前,那奴隶对着他稍稍躬身,对其好似甚为尊重。
云游僧人不语不言,转过身,脚下催力,几个起落,已不见了人影。
来的这公子戴的那顶夏冠颇为精致,织玉草所编,后缀金花,前镶宝珠。他穿的袍子白丝所织又绣飞鹤。腰间,是一条金光闪闪的金丝腰带。手上也拿了一把扇子,一把折扇,这让仲西侯看得窝心。
这公子转向了仲西侯,弯腰作揖:“阁下可真的是不夜城主仲西侯?”
仲西侯并没回礼,他打量了下这人。“公子何人?”
“朱谏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