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林蝶没有回家,她和小美睡在宿舍里,她们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聊到后来不知道谁先睡着的。
第二天一早,林蝶醒来的时候,发现小美抱着被子正坐在床上发呆。
“你怎么了?”
“我忽然间想到我们真的分开了!”刚说完,小美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我放假就会来看你的!”林蝶觉得在小美面前,有的时候她仿佛是个大姐姐。
“可是咱们不能老是在一起了……”小美继续掉着眼泪。
看着伤心的小美,林蝶也忽然间对即将到来的分别伤感起来。
开学前一天,天刚蒙蒙亮,林蝶就拎着行囊和同村的兰姐姐坐上了通往省城的汽车。
她没有让父母送,从家里到省城大概需要半天的时间,爸妈如果送的话,当天肯定赶不回来。路费加上住宿费对于林蝶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再说家里的牲畜和田里的庄稼都需要人看管。
录取通知书里已经说了不需要带被褥,林蝶的衣服也不多,更没有化妆品之类的东西,她的红色行李箱是姐姐送的,她把衣物放进去,甚至都没有装满。
其实有兰姐姐带着,林蝶的爸妈是放心的,而且林蝶也没有想过让爸妈送。她一直是独立的,从小学到现在,除了小学一年级报名时爸爸带着去的,这么多年,每年开学她都是一个人带着学费报名的。
“你那时候上学有名额限制,家里已经有你姐姐上学了,学校本来不给你报名的。你爸爸带着你硬是厚着脸皮才硬让你上上学的。”妈妈曾经对她说,“后来学校扩建,政策越来越好,你弟弟上学就没有名额限制了。”
九月的天气依然烈日炎炎,瘦弱而白皙的兰姐姐穿着白色的吊带背心,紧身的白色七分裤,腰间是闪亮的宽腰带,及腰的长发绑着几根细长的发带:她的水灵和打扮完全是城里的女孩子了。
林蝶紧跟在她身后,这是林蝶第二次出远门,第一次是八岁的时候和妈妈去遥远的四川。
据妈妈说:她们小的时候全国闹饥荒,尤其是一些偏远山区生活更加的艰难。当年妈妈经人介绍从遥远的四川嫁到林蝶了的父亲家,从那以后林蝶的妈妈再也没有回过四川。
林蝶八岁那年,远在四川的外婆家发来电报,说外公病危。多年没有回去了,林蝶的妈妈焦急的要去探望远方的亲人。
爸爸妈妈把家里的余粮卖掉凑够了路费。林蝶姐弟三个缠着爸爸妈妈都想去,无奈路费有限,爸爸妈妈只得表面上答应了他们。
临出发的头一天,爸妈骗他们说让他们早点睡觉,第二天好有精神一起的。
“你小时候就比较机灵,你姐和你弟傻呀,他们老早就睡着了。就你一个人睁着眼一夜没有睡,时不时的听着我们的动静,就怕我们跑了不带你!”妈妈后来回忆道。
果然,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父母就悄悄的起床出发了,一夜没睡的林蝶在爸妈起床的时候也赶紧起来了。
爸妈当然不愿意带着她,林蝶就紧紧地拽着妈妈的衣角。到了大路,妈妈挣脱了她的小手,爸爸骑着自行车,妈妈坐在后座抱着简单的包裹。小小的林蝶就一路哭一路撵着,从天黑撵到了天亮。
爸爸妈妈终于心软了,便带上了她。把她们娘俩送上车后,爸爸就回家了。路途遥遥,林蝶和她的妈妈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又转坐半天的轮船,一路颠簸一路摇晃,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城市的模样。
时间有多久远呢?久远到她甚至忘记了火车和轮船的模样。
8岁那年坐长途汽车有没有晕车林蝶记不得了。
18岁这年林蝶人生中第二次坐长途汽车晕成了狗。
她吐了个翻天覆地,吐到最后,连黄水都吐不出来了。
“我一开始也晕车,后来经常坐车就不晕了。”兰姐姐说。
晕晕乎乎中,汽车载着她们到了H市。
H市是林蝶所在省份的省会城市。
她终于见到了电视中的繁华景象。
一入繁华市,自觉身外人!
原来真的有那么高的楼,高楼上的玻璃那么宽那么亮;原来真的有那么宽阔的马路,马路上数也数不清的各式各样的车子那么那么规规矩矩的按照红绿灯行驶……
已经是九月了,路边宽阔的绿化带上却还有那么多的花儿在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