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买瓶矿泉水!多少钱?”吴端看到他面前摆放的矿泉水感觉口渴了。
“两块一瓶。”
“这么贵!一块卖不卖?”吴端把矿泉水拿在手里反复看着扯开嗓门惊讶地问道。
中年人蹲在地上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站起身来露出几分刻薄:“几钱?小菇凉不要这么嘎咕,大热天都不容易的。”
“一块五,卖不卖?不卖我走了。”吴端放下手里的矿泉水就要走开。
“哎呦,年纪轻轻老嘎嘎,给你了。真是踩屎!”小贩显然不满吴端的打价方式,他更不满的应该是她的身高吧。
“大哥,问个事。你知道这个地方吗?”吴端付了钱,展开写着男朋友部队地址的纸条问小贩。
“不晓得,不晓得,男朋友?”看着纸条上的地址,中年人顿时收起不满的神色,陪着笑脸答道。
“嗯!”吴端点了点头。
“有道痕!有道痕!”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警察,示意吴端。
吴端会意地笑了笑,“谢谢!”
“多大事,多大事!”
吴端出了火车站,在路边摊上点了一份“煮干丝”,路旁正好有公用电话亭,他拨通了男友留下的部队电话号码。“嘟嘟嘟……”依旧是没人接。
看来今天非要住宾馆了。
说着夏天就到了,绿荫婆娑,万物生机勃勃,厂后的小河里梭鱼成群游弋起来,公路桥底的石头缝里螃蟹大白天成群出来觅食,还有很多小杂鱼。脚坑里时常藏着一种叫“光鱼”的美食鱼,鳞细肉嫩,可卤炸可红烧,是下酒的好菜。
这条河就是清河,发源于遥远的山区,和大海相通,流淌到这里已经快要到入海口了。很多很多年前,河水清澈见底,是当地的饮用水源。夏天人们在河里游泳,比赛谁先游到河的对岸,冬天河水上冻,孩子们又会凿冰钓鱼,河里盛产一种无骨透明的鱼类,后来污染越来越严重,这种鱼就绝种了。只剩下了光鱼,梭鱼等几种杂鱼和当地特产的一种当地人叫“嘟噜子”的小螃蟹。
天气好的时候,范兵他们经常相约到河里捞鱼摸虾,拿到饭店里加工一下改善生活,甩开膀子就喝起来。
张连波挑了个最大的“嘟噜子”,掰开蟹盖用蟹大钳一边挖着蟹黄一边说:“这个‘嘟噜子’煮的不错,香!。”
杨鹏夹了筷子鱼说:“光鱼也行,再闷闷就更好了。”
“你尝尝‘嘟噜子’。”
“光鱼,我怎么感觉有股柴油味儿。”范兵一边吃着一边深嗅几口。
“不可能吧!咱这里又过不来船。”杨鹏又夹了一筷子鱼,慢慢品尝。
随着工业化的进程,清河确实不再清澈了,冬天结冰,春天化冻后河水变得气味难闻,河面上时常成片漂起鱼的尸体,夏天还好上游雨水冲刷下来,河水才恢复些生机。
“吃吧!吃吧!还想三十年前吗?有的吃就不错了。来来来,喝酒!”年龄最大的尹乐道嚷嚷道。
尹乐道,和赵树人同村。原来是清河盐场职工食堂烧水工,和李建设同期进入金润化工公司,现在是金润化工公司锅炉工,有一手抡网的绝活,范兵他们就是在他的带领下慢慢喜欢上下水的。
“来来,喝!”
“喝!”
“喝!锤子!”
毕竟年轻,他们这个年龄,哪还计较饭食什么味儿?
“对!喝!锤子!”范兵他们附和着张连波,大家笑了起来。“哈哈哈……”
“范兵,要不给刘静留点‘嘟噜子’?”尹乐道打趣道。
“不用,他不吃。”尹乐道这么一问把范兵问得不好意思。
“人家嫌……嫌咱这‘嘟噜子’脏,和……和朱文龙吃麻……麻辣烫去了吧。”张建村结结巴巴地把话说完,酸溜溜的,这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你可得看好了,范兵,朱云龙和刘静好像不大妙相。”张连波补充道。
“就是,他俩一个村的吧?”尹乐道明知故问。
“不说她了,喝酒。”范兵从后到前,从前到后捋着头发。没有人注意到今天他谈到刘静时语气的细微变化。
“我说,范兵,你办……办个局,改天哥教你两手,保……保证把刘静治的服服贴贴。呵呵呵……”张建村说。
“别听他的,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呢?给人家出主意。锤子!”张连波说。
“我……我……我这是本事,有本事你也试试!”张建村不甘示弱。
“本事?有本事你把法律改了,我们也跟着沾沾光,多娶几个老婆。”
“娶……娶那么多,你养……养活不了!”
……
“少吹牛,我还不了解你?不喝酒你是金润的,喝了酒金润是你的。”张连波把张建村摸得透透的。
“哈哈哈……”
这一对活宝,永远是笑点。
“尹哥,咱俩喝一个!”范兵端起杯子和尹乐道的碰了一下。
爱情!爱情在几杯酒下肚后变得微不足道了,酒能成全爱情,也能毁了爱情。年轻人,除了爱情还应该有更远的远方……
第二天,吴端早早地起床了。她坐上了最早的一班去往郊区的公共汽车,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能见到他吗?她要不要质询他为什么不给自己回电话!他会不会出去执行任务呢!
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吴端好不容易按纸条上的地址来到目的地,眼前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给人一种肃然起敬之感。“同志你好。请问你找谁?”军营门口的卫兵打了一个敬礼,问道吴端。
“我找杨杰。”吴端理了理额头的刘海,赶路赶得急,她的额头微微冒汗。
“杨杰?哪个杨杰?”卫兵警觉起来。
“**班的杨杰。”
“联系过了吗。”
“打过电话,你们部队上说出去执行任务了。后来就打不通了。”
“你稍等,我汇报一下。”
“报告……”卫兵拨通了电话,声音很低吴端听不清说的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干部模样的军人快步迎了出来,表情肃穆地走到吴端跟前打了个敬礼。“你好!”他打量着吴端,又向四周看看,:“就你一个人?”
“啊?是的。”吴端一头雾水。
“你是……?杨杰的……?”
“我是他朋友,我叫吴端。”吴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喔!你好!我听他提起过。我是他的排长,姓于。”干部模样的军人伸出手要和吴端握手。
“你……你好!”吴端的手和他蜻蜓点水象征性地接触了一下。“杨杰……在吗?”她试探地问道。
“呃……你……不知道?”
“什么?”
“他家属没来吗?”
“家属?”
“你稍等,在这里登记一下。”于排长引导吴端到传达室登记,而后进入营区。
于排长走在前头,眉头紧锁,步伐矫健。
“于排长!杨杰……他……”吴端感觉气氛不大对,整个营区静得可怕。
“我们先去招待所。”于排长停下来,叹了口气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呃!”吴端整个人顿时感觉不好起来。
“报告!于排长!杨杰家属到了,在营部,那边打电话让你过去一下。”一名战士跑过来,敬了个礼。
“好的!知道了!”于排长回了个敬礼。看了看吴端说:“我们一块过去吧。”
“于排长!您告诉我杨杰到底怎么了?”吴端实在憋不住了,她快步拦在于排长前面。
“杨杰……牺牲了!他们都是……英雄!”于排长再也不能装做无动于衷。
“啊?”吴端眼前一黑,腿软了下来。
于排长赶忙扶住站不稳的吴端,呼喊着:“姑娘!姑娘!”
过了一会儿吴端醒过神来,她抓住于排长的胳膊:“怎么了?怎么了?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于排长拍了拍吴端的后背,搀扶着向营部走去。:“等会再说,我们先过去吧。”
“报告!”吴端随着于排长走进接待室,杨杰的父母坐在沙发上,脚下放着一个干瘪的书包,两个肩上扛着两杠一星的军人坐在他们对面。
“进来!”其中一位军人抬起头来。
“阿姨?”吴端看到杨杰的母亲,扑了上去,两人拥抱在一起。
“端端!你怎么来了?”杨杰母亲一边给吴端擦泪一边哭着问。
“阿姨,我……呜呜呜……”
两个人拉着手泣不成声,坐在一旁的杨杰父亲也抽噎起来。
其中一个军官向另一个军官做了个手势,三人出了接待室。
“阿姨,到底怎么回事?”
“呜呜呜……我的儿啊……呜呜呜……”
老两口就一个儿子,打小杨杰的父亲对儿子要求非常严厉,没有因为杨杰是独生子而放松管理。杨杰也给父母争气,和同龄人相比他用时优秀的。
打雷了,接着豆粒大的雨点啪啪地砸向地面,就像是打在他们心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