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阳的消息很快就传出来了。沙猴子已经得知自己将要服刑的监狱是在一百公里外的一个茶山监狱,在出发前,冬瓜和一丹得到了随沙猴子家人一起探视他的机会。
香烟不准带,冬瓜只能给他准备了一些零食和水果,隔着厚厚的玻璃,沙猴子将浩阳的临终遗言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他们。
“再过两四天应该就是他的头七,你们在外面给他烧点纸,帮我上柱香,记住他过世的日子,给左罗也说一声,如果能找到钟山,一定要告诉他,浩阳待钟山不薄,至少每年祭拜一下,另外里面的伙食实在不行,有机会的时候给我号上上点钱……”
原本一丹和冬瓜就是趁着周末来看看沙猴子的,就是简简单单地看看,没有准备接受这样沉重的消息,浩阳胸口那块红色胎记现在还醒目地戳在一丹眼前,他还等着浩阳亲口来给他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他到底跟这两块石头有什么关系,胸口那么合适不过的位置不是更应该戴着石头!
冬瓜和一丹浑浑噩噩地,不知道怎么从看守所回到了厂里,他们坐在冬瓜家里的沙发上,一直到天黑了也不开灯,许久之后,冬瓜拿起电话,拨通了左罗家里的座机。
“喂,是陌陌姐啊,左罗在不在?噢,他什么时候回来?那算了,请他回来之后给我打电话吧……等等,先别挂,给你说个事,这个事你也应该知道,是关于浩阳的……你别着急,现在着急也没有用了,他死了,三天以前被枪毙了,他把咱们厂里的张耀辉杀了,被判了死刑……我跟你一样,我开始也不信,是沙猴子从牢里带出来的消息,他也犯了法,被判了五年,今天我跟段一丹去看他才得到了浩阳的消息……你别激动,浩阳说了,公司就留给你和左罗了,让你们好好经营……你哭什么哭,现在哭有个屁用,还能把死人哭活了?像个……就是个娘们只会哭哭啼啼的,你这样嚎的老子心情也很不爽知不知道,算了算了,我不给你说了,还是等左罗回来你让他给我打电话吧……”
冬瓜骂骂咧咧挂断了电话,看到一丹把石头项链取下来拿在手上把玩,目中无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静了,彻底安静了!浩阳死了,钟山走了,左罗进城了,沙猴子也上山了,现在就剩小爷陪你了,今后咱们可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我在想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陈瑶。”
“直说呗,浩阳不是下辈子还要赖着她么!”
“这破石头真是个凶物,就因为它,钟山的爷爷死了,浩阳死了,张耀辉死了,我怀疑我跟钟山都驾驭不了它,要是能早点看到浩阳胸口那块胎记,我可能就把这块石头送给他了,那样也许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结果。”
“扔了它吧。”
一丹扬手就将项链扔进厨房里。
“得,等会还得捡回来!你现在想逃都逃不了了,现在撒手不管,钟山的爷爷还有浩阳算怎么回事?你交代的过去?先别想了,走,咱们去喝点酒解解烦。”
“去哪儿喝酒?”
“忘了我给你说过新开了一家烧鹅?”
两人起身准备出门,出门前一丹还是老老实实地到厨房里把项链捡起来挂回脖子上,冬瓜说的烧鹅夜啤酒在他们夏天乘凉的小桥边,老板一定是个有趣的人,店里的灯光是霓红色的,把人照的都像鬼,而且只提供三样菜,卤煮花生米、凉拌三丝、烧鹅,其他就只有啤酒。
“别说,这家店虽然就这三个菜,样样味道都真不错,要是浩阳他们还到桥边来乘凉,一定会到这里来喝酒。”
“那个家伙,最开始接近咱们的时候就抱有目的,想起他当时那个样儿,假惺惺地跑到咱们这边来教左罗弹吉他,还跟咱们一样脱光了去井边冲凉,诶,当时咱们怎么没看见他胸口那块胎记?”
“乌漆麻黑的,看得见个鸟!”
“现在也听不到左罗弹他的破吉他了,咱们今年好像一次也没来过桥边乘凉吧?”
“没来过,左罗进城了还吊着小间谍,钟山装模作样天天出摊,咱们俩天天忙着给张耀辉挖坑,后来守着他来都守了一个礼拜,哪有时间来桥上凉快。”
“金颖来上高中没有?”
“来了,在二班,没见跟谁说过话,诶,她有没有可能知道更多的情况?”
“算了,别打她的主意了,张耀辉不会给她透露多少秘密,张耀辉利用她,她又利用左罗,咱们也通过左罗利用她,张耀辉和左罗肯定都带给她不少伤害,别再给她伤口上撒盐了。”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按你说的办,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
陌陌被冬瓜挂了电话,左罗又没回来,只能一个人伤伤心心在家里哭,自己提心吊胆这么久,等来的却是这样的噩耗,感觉天都塌了下来,比死了自己的男人还难以承受,今后怎么办?陌陌心中一片迷茫。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左罗才醉醺醺地回来了,看到陌陌没有睡,还坐在沙发上抹眼泪水,立刻醒了一半的酒。
“你就躲着我吧,还回来做什么!”
“没,没躲着你。”
“让你找浩阳的下落,找的怎么样了?”
“应……应该快有信了。”
“算了,你别找了,他已经死了。”
“陌陌姐,你不要生气,我还在找呢,不要开这种玩笑……”
“我倒希望这真是个玩笑,这是冬瓜打电话来说的……”陌陌说着又哭了起来。
左罗的另一半酒也醒了,走到电话边拿起来拨通了冬瓜家的座机,电话通了可一直没人接,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冬瓜现在还在找地方伤心呢吧,左罗心想。
左罗就这样拿着电话楞在原地,不挂也不是,挂了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面前这个嘤嘤哭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