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兄之举实为我等楷模,大家共勉之!”
众纨绔内心豪迈地齐碰酒杯,很快,包间内的话题就转移到风月场某花魁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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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包间内,一桌子酒席素菜偏多,七八位诗人才子围坐在一起,气氛有些沉闷。
白秋水先开了口:“今日魏墨离那家伙离京,实为我京都之幸事啊。”
某青年文人:“是啊,不过不知道哪个地方的百姓要受苦了。”
“听说是寒山城。”一人补充道。
“对了,简兄还是没有传出新作么?”王朗月说道,他一直视简玉行为实力不相上下的对手。
“别提了,自从文修楼楼长千金被魏墨离那厮所辱后,简兄一直萎靡不振,听说啊,简兄一直心仪着那书香门第出身的小姐,曾经还有人看见孤男寡女的在玉灵湖上泛舟呢,现在看来确有其事了。”消息灵通的一位诗人说道。
“这杀千刀的魏墨离,早晚不得好死。”
“嘘,小心隔墙有耳。”
“说都不让说了,我偏要说,什么世道呐!”大胆的热血青年嚷道。
“……”满屋的沉默,气氛低沉到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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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雄伟建筑群隐藏在夜幕下,如沉睡的巨兽,皇宫深处慈宁殿内。
简素又不失奢华的陈设,似乎不起眼的物什细细去看却会发现价值千金。两位面容姣好的宫装女子分站床榻旁候立着,身上华美的衣裳放在大街会被误会是哪户人家的千金,却仅仅只是丫鬟的存在,檀木桌上的香炉悠悠的飘着青烟,一位宫装美妇半卧在叠起的苏绸金丝方枕上阖着眼,一双凤纹绣鞋整齐摆在榻前。
“皇上。”宫女行礼的声音让妇人睁开了眼。
穿着黄金龙袍的武景玄大步进门,躬身:“母后。”
“玄儿,看你匆忙的样子,出什么事了?”魏雨婷问道。
二十五年前魏雨婷进宫,在娘家太尉府的支持下力压众妃当了皇后,十六岁诞下武景玄,先皇薨的早,小景玄十二岁登基,在老臣扶持下,战战兢兢管理着偌大的大曦朝,现年刚满二十四,未出宫一次。
武景玄看了母亲一眼,如平日般很自然将目光向地毯撇去,似乎眼前的女人目光带刺。
“寒山城的…城主更换了,这事本应由吏部递交奏折,然后通过太阁…”
“你究竟想说什么?”床榻上的女人并没有起来的意思,轻声将武景玄的话打断,将手撑着脑侧重又合上了眼,似乎已经很困了。
“我想说的是,魏铁戈儿子任命的流程似乎有些…有些不太对。”武景玄又抬头看了魏雨婷一眼,快速低下。
“我爹没有给你递奏折么?”魏雨婷闭着眼说道,声音软绵绵的充满着磁性,哪怕四十岁的女人却依然散发着无法阻挡的魅力,如窖藏的美酒愈久愈香。
“太尉的确递交过奏折,可…”
“那不就行了,那些繁琐的手续我向来是嫌麻烦的,你墨离表弟总是要出任寒山城城主,既然结果一样,那过程又哪有那么重要呢。”魏雨婷第二次打断了武景玄的话。
武景玄向前踏出一步,戴着皇冠的额上已经渗出了细汗:“母后。”
魏雨婷抬起眼睑,美眸直视着武景玄。
年轻的皇帝身体一颤,忙低下了头行礼:“母后早点休息,儿臣还有些奏折没批完,先告退了。”
“呼~”
武景玄走出了慈宁宫,长舒一口气,抬头望着璀璨星辰,广阔无垠充满着无尽神秘,只感觉此时身为皇帝的自己渺小的不像话,不觉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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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曦朝西面,凉州,黑豹营。
“报,雄鹰信,开门,快开门!”
随着军营大门打开,一匹军马疾驰而入。
“嘶~”随着黑色军马前蹄腾空,硬生生在将军大帐前停下,背上系着包袱的军士滚下,口中吐血,被士兵扶起。
穿着白色睡衫睡裤的魏破军赤着脚从帐内跑出,接过送信军士昏迷前从喉中取出的小纸筒。
“哥,出什么事了!”正在巡逻的魏寒尘领着一队士兵奔了过来。
“有雄鹰信从京都送来,可能出大事了!”
魏破军面色凝重说道,魏寒尘听罢脸色肃然,两人急匆匆进账,点灯,取出纸筒里的帛条,凑过脑袋齐齐看去。片刻后阅毕,两兄弟面面相觑,脸上说不出的怪异。
许久,魏破军像嘴里塞了一坨马粪艰难道:“寒尘,我是不是眼花了,那封与敌袭叛国同一级别的雄鹰信上是不是写着……咱们家的混世魔王魏墨离就要来了?”
魏寒尘一遍又一遍盯着帛条上的字:“没错,表哥你没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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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京都六日后,清晨,一队风尘仆仆的车队来到了寒山城东门口,薄雾将整座不算巍峨却绝不小的城池笼罩得若隐若现。
队伍中间偏前的位置停着一辆由三匹高头大马拉动的马车,宽三米长近五米的巨型车厢俨然一方可移动的卧室,被绸花灯笼妆点的极为奢靡,成为最显眼的存在,这在漫漫长途上是大忌。但距离马车两侧数十米巡视的骑兵们,连同胯下战马,身披擦得锃亮的玄色铠甲,马首与骑士骄傲地扬起下巴,斜向下的矛尖闪烁着寒芒,每踏出一步大地如打鼓般发出咚咚的响声,一人一骑如同可移动堡垒,不折不扣的帝国铁骑,哪里是只能欺负劫掠下商队的土匪能惹得起的,更何况这样的铁骑足有二百一十六位,即使是在战场上也是一股相当凶悍的战力。
“吱~”马车车厢前面的门开了,一个胖乎乎的少年随意的穿着单薄内衣伸着懒腰探出了脑袋,借着缝隙,可以看见车厢内铺着松软的羊毛摊,足够五人盖的锦衾还没有叠,被子一侧微微隆起,显然是有人,再向内,可以看到一位披散着秀发还在睡梦中的女子,巴掌大小的脸上潮红还未褪去,露出一抹欺霜赛雪的肩头。
魏墨离从马车钻出,跟了他好些年的张千、武平便觍着一张脸凑了过来。
只见张千装作无意地朝车厢内瞟了一眼,满脸堆着谄媚的笑:“爷,昨晚睡得可好?”
随着魏墨离地点头,下巴顿时叠成了三层:“宣州找来的小妞不错,到了寒山城有赏。”
“谢谢爷。”张千武平连忙磕头:“爷,前面就是寒山城了。”
“嗯。”魏墨离眯着眼睛盯着那在晨雾中有些缥缈神秘的城池。
“爷,这里可不比京城,您当了城主一定会很辛苦的,到时候如果有小的能帮上忙的,我等必万死不辞!”武平满脸的真挚,张千也随声附和着。
“嗯,也不枉我平日对你们那么好。”魏墨离对这两个随从十分满意。
“不过以少爷的英明神武,只要少爷一句话,谁敢不从,当然肯定不免遇到些不知好歹的家伙,到时候定要让他们尝尝少爷的厉害”武平豪迈地一挥手。
“哼,”魏墨离将手环在胸前,“城主还不好当?所有人听本城主的话就好了呀,不服者,杀了便是,多简单。”
“等进了城,小的一定全力为少爷您搜罗佳人,伺候的您舒舒服服的,虽然比不上京城,但必将竭尽全力让您不受一点委屈。”张千左手裹挟住右拳拱手半跪道。
“嘿嘿,寒山城的小美人们,本少爷来了!”
魏墨离站在车厢上,冲着寒山城张开了手臂,涎液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下,流入了花白的胸膛肥肉,浸湿了薄薄的绸衫前襟,映衬着不远处象征着帝国铁骑威严、被料峭春风刮得猎猎作响的黑龙旌旗。
冰冷而威严的军旗、晨雾下偌大的寒山城以及流着哈喇的亢奋纨绔,一切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偏又交织在这片天地间。
大曦朝景玄十二年,三月五,惊蛰。
注:阴历二月,万物出乎震,震为雷,蛰虫惊而出走,故为惊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