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睛发出低沉的笑声,听起来疲惫极了,也放松极了,“我想知道,齐天邪很可信么?我的意思是说……他告诉我们的那些,是全部说出还是有所保留,是加了自己的推测还是全部是事实,你知道的,因为我们四个家族处于的立场会有不同……”他倒是不担心萧若会说他疑心太重,只是那个孩子般的人的笑容有着无法抗拒的感染力和穿透力,看他灿烂地笑着的模样,就像看一个在下午足球场上泼洒汗水之后终于进了第一个球的前锋,永远都有无法抑制的喜悦从浅浅的梨涡流淌出来,毫无阴霾与黑云,眼里泛着天真纯净的柔光,他无法直视地是怀疑那个人的自己。
“每个人对于同一件事情的看法有不同吧,所以你会想这个也很能让人理解。”她笑意坦然地望向他,依旧是那个只有萧若才有的闪着坚韧的柔光的视线,似日升月沉时余下的最后光辉,随着海面的抖动波光粼粼的模样,“不过他告诉我们的一定是他能理解能知道的全部。”
“很肯定嘛?”他不知道这是出于她对他的了解还是她曾经透过那个人去读他的心。
“因为他没有必要那样做。”齐天邪是齐家之中倒数第二个出生的孩子,因为出生较后,所以接受的世界也完全是盈满阳光的日子,这样的他形成一种十分豁达开明的人生观,也许还有很多种原因,但最后形成的齐天邪的性格,开朗随和却从不会随俗,想方设法地避开了能让自己人生变得劳累,能让自己的思想变得世俗的家族责任,他追求的是一种能让自己高兴地活着的自由状态,就这点而言他其实应该什么都没有追求,他只是很自由,很洒脱地活着。
家族的纷争与他无关,他讨厌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政治,好像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东西都与他无关,他活得很快乐,也许有人说他那是逃避责任,可他也承认自己在逃避责任,他承认自己没有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勇气,承认自己的脆弱,承认之后继续自顾自地活下去。
萧若跟他解释着齐天邪的性格,在某种方面,那种状态应该是他们两个人梦魂萦绕的生活状态,也只有他那样的人,才能露出那么灿烂的笑容,“他没必要掩饰,因为他会觉得掩饰东西很累,他有不说的只能说他想不起来,他……很自由。”那样的人撒谎最容易被看穿,因为他撒谎时一定不敢直视着别人的眼睛说话,当然她有没有足以让他劳累地去想一个谎言去掩盖真相的人和事还是一个问题。
“是啊,自由得让人觉得讨厌。”有气无力地说出这一句话,并没有任何嫉妒的成分,他像是对着一个令人羡慕的孩子说出那样的话语,所以那个人才会有着那么穿透人心的灿烂微笑,他并不会憎恨幸福,也不会憎恨幸福的人,反而他很喜欢注视着那些站在阳光下接受阳光沐浴的人平静温和的笑,就像他会因为那个中年的司机谈起家庭和孩子时眉间流露出来的眷恋和平淡感到高兴,如果不能拥有幸福,看着别人幸福也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你所没有的平淡和温和,也许都给予了别人,被别人环抱着,让别人洋溢起灿烂的笑,想想就会觉得很高兴,而破坏那份平和的幸福的人都是他的敌人,他会在那辆出租车化作黑烟中的废铁时感到头晕目眩也是因此。
那件事情不能想,一想就会觉得血气上涌,他心中的那股愤怒从来没有消失过,只是被他强压了下去,他不能在这种让人头大的时刻去破坏自己心情的平衡。
齐天邪跨着很冰凉的步子,到离萧若他们不远的地方去透气,方才那令人难以忍受的一幕依然停留在他的脑海里,那散发的恶臭和腐烂味道如同在厕所中泡了五天的死鱼那般腥冲,看到那些咀嚼着肉还不断蠕动的虫子之时的冲击力还在内心深处不断回荡,刚才那冲击力狠狠拜访了他的胃部。
走进一片灌木丛中,感到了自己裤子外面的那种湿润和冰凉,他前面是一片独木成林的景观,已经长到泥土里的树根又重新长了出来,树根和树枝几乎一样粗细,看上去更像前卫的艺术品,他从没见过那么大的独木成林。
也许是那翠绿的奇景对他有着无法忽略无法压制的吸引力,也许是对于那么大片独木成林越来越密集的中间有什么存在好奇,也许只是宿命的安排,反正他凝视了那里片刻,随后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树林深处各种藤条和树枝都越来越浓密,直到他需要手脚并用地去剥开树枝的阻挠才能进去,约到深处翠绿色也越来越浓,常常的藤条如装饰一样遍布了视线中的每一个角落,他像即将要去到另外一个仙境,只有藤条和一棵树掩映了入口处的一个仙境,他觉得就算在那些浓密的树木藤条形成的绿墙背后出现一个城市他也不会惊奇的。
他平时没有那么执着的探索欲,可今天已经走到不能前进了他还是想要继续往下走,他相信里面有些什么,凭着一股无来由地冲破心房的直觉,是一个城市还是一个仙境入口呢?他决定一定要探索到最深处。
可那最深处没有城市,也没有什么爱丽丝仙境的入口,有的只是一块冰晶,或者是水晶,两米多高,被绿色的藤条环绕着,像那些植物极力想要保护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