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的山被掏空了的腹部显示出那里曾经做过采石场,再看看这样的路,这里应该有过什么工程。一路以来他看到的景象不一不是怪异惊险的,他所身处的是人人都忌惮的险峻峡谷,却可以看见热带雨林和沙漠戈壁滩草原慢慢过渡的奇观,但他明白也仅仅限于看见,他所看到的一切,是绝对不能对外诉说的。在保密协议的最顶端就写着的一切都是绝密,连今晚自己去了哪里都不能跟别人透露,给家人编造的故事说的是今晚他将送货到另外一座城市,而他的车子确实被别人开往那个城市,作为障眼法和对今晚的交代,他回去还要经过各种详细的排查和确认才能领到那笔丰富吓人的薪金,不过他的职业操守是完全没问题的,那些人根本不用如此担心。
远远的,他好像看到前方有一条白色的东西,在遥远的前方直直地绵延,那不是天际的云,倒像是白色的巨龙,他以为自己又看到了幻觉,揉了揉眼睛,那景象丝毫没有改变,在雾蒙蒙的青色黎明中,那白色的条纹突兀而明显。
他极用力地吞咽下喉咙的口水,加快速度拉近最后的旅途,随着与那条白色的线的距离越来越近,他渐渐看清楚了那东西的真面目。那竟然是一道高墙,突兀地横亘在这条向前延伸的马路前方,有若尽头一样的横踞着,那太高了,说不清到底是六十米还是四十米,灰色的高墙透着混凝土和水泥的冰冷颜色,只有顶端绵延了一条刺眼的白色,此时上方笼罩在晨曦的蒙雾间,对着马路的正中有一道钢铁大门,沾着晨露的湿气和半夜的冰霜,一切都迷离起来。墙成拱形,一直将前面的景物都包裹起来,也就是说,他到了这条路的尽头,也到了目的地。
墙之后的世界他再也无从知晓,那高耸的墙透着一种冰冷的威压感,好似拷问的刑具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不知为何,他也并不想接触墙背后的真实,不管那是一个怪物还是其它的滔天秘密,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面让人看着有种恶心而害怕的感觉的高墙。
下了车,他看到墙根下的灰色草地上有一辆同样规模的卡车,那是他回去的工具,他只要将手中的条纹码扫在那个仪器上然后开着那辆车离开就可以了,运着的东西他没必要也没机会看到,将一系列流程做完之后他忐忑不安地上了另外一辆车,跟自己来的车子擦肩而过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看那偌大的车厢,想要猜测里面是什么的想法稍纵即逝,他驱车很快离开了这一个地方。
今天发生的一切,看到的一切,经历的一切,都只能是一个秘密,一个如噩梦般让人不安的秘密,他知道自己很快会强迫自己把这一切忘掉,忘掉这个明明在黎明的白色中还给人一种深渊般万劫不复的错觉的地方。
那辆行驶而来的卡车如同被遗弃在荒野的孩子,静默地伫立在平坦的马路上,向前延伸是肃杀的高墙,而向后是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的长长的道路,隐匿在山峡沟壑之间,城墙根有几根锈迹斑斑的电线杆,杂草丛生的田野到接近城墙的位置就渐渐消失了,而城墙根下的灰色水泥面上,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可以看见上面大片大片的暗红色,似乎在不同的时间段一层一层的染上血色,在时间的洗礼中,黑红色不在跳跃,让人呼吸紧蹙。
远处那个黑暗中沉睡中的城市,仿佛做着美梦的婴儿,在安详的摇篮曲中入睡。那极致的静谧中,让人感受不到那总揪心的痛苦和白日的悲哀,如同身处人性沼泽之中,却依旧安详地微笑入睡,他不知道那种静谧是不是一种伪装的面具,但是作为一个应该伤痕累累的城市,透露出这样让人安心的味道,也是一种安慰吧。
他眸子中泛出冷光,洞悉世间的眼眸,仿佛要将这黑夜撕开,揪出在那其中隐藏着的落寞。
就像黑夜是蓝天做的一场梦,梦醒之后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那么那座城市的那种宁静和安详,是真正的形态,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