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蔓上惊喜之色,放开了手,“还好么?”她刚才那苍白如亡骸的脸色不常有,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见过那样的萧若。
萧若扭动着自己的肩膀,把沉下悬崖的深思拉回,萧冰和三姑都在担心地看着她,总要表现得淡然一点,“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有些东西总要面对,比如孤独,比如萦绕着她的黑暗。
“我看到了……绝望。”飘然的声音如同梦呓般轻微虚幻,好似一阵微风,却可以吹进另外两个人的耳朵里,激起一阵又一阵让人心生胆战的冰寒。
她无法用任何的语言去描绘自己感知能力所看到的画面,历史和过去的碎片令人恍惚,残忍得近乎梦境。
她看到了一个血腥又阴暗的祭典,祭典之中那些狂热的异教徒扭动着疯狂地扭动着令人厌恶的身体,挥舞着手臂,发出让人不适的尖锐叫声,看到了他们发疯着拿着砍刀进行厮杀和生命的掠夺,如同真正的野兽去撕咬和切开同伴的身体,而祭典之上的上百个婴儿被牧师残忍地一个个摔在那巨大的石板上,迸裂开黑红色的粘稠血花,另一边不断被鞭子鞭打着还放声大笑的妇女,她的表情扭曲又凌厉,还看到了,那祭典之上他们召唤来的东西,世界最阴险邪恶的代表,它怪异迷离的眼睛似乎在嘲笑,它只有眼睛,可那透着最原始的丑陋,邪恶,阴暗和凶暴……
这只是画面中的一幅,如伴随着海啸汹涌而来的潮水般的信息让她无处可逃,于是她又在那种可以看到阴暗的恍惚感中迷失了自己,若不是萧冰的声音她确定自己会一直沉溺在那些阴暗丑陋的过去之中而无法自拔,尽管她并不确定那是否是真实。
看到了很多,看到了战争之中堆积如山的尸体,看到了将尸体堆积成一面高墙然后从最高处跳跃斩断的郐子手那被血染红的眼睛和弯起的扭曲嘴角,看到了贫民窟中被人践踏至死的穷人,他们眼睛那么干净,可最后被血染红了,只剩浑浊,看到了纠缠在一起的无数洁白的身体,看到了荒原之上铺天盖地的白色骨骸,被泥土覆盖,被春天掩埋,最后上面开满了花朵,尸骸的味道和花香一起,不断地飘向远方……
她不具有将那些画面都归纳在一起的语言表达能力,她只能说那些是罪孽,是这个世界永远都没有办法抹去的黑色邪恶,不断流转着在时空之中,慢慢地增加。暴食色欲强欲忧郁愤怒怠惰虚伪傲慢嫉妒,一遍遍侵犯着萌发的善良萌芽在天地间卷起毁灭的漩涡。
黑是无法被白色净化的,所以无论在哪个时空之中,只有邪恶是永远不会消减,也只有罪孽和黑暗永远无法抹杀掉,它们会在看不见的角落慢慢生长,最后将这个世界都染成罪孽的颜色。
于是在那些画面之中,她听到了自己一辈子都不想再听到的声音,那是诅咒的声音,足以让人一生都被噩梦萦绕的诅咒之声,那些被罪恶吞噬掉的生灵,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来控诉宣告着愤怒的诅咒之声,那才是罪恶真正的形状。
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