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微搓了搓发梢上结的血块,颇为不舍地转过身表明态度。符骞竟也不推拒,拿过架子上备好的中衣与棉巾,长腿一迈,毫不犹豫地转去了屏风后头。
连微:……
虽然没有以退为进的意思,但她以为这家伙至少会意思意思礼让几句的!
衣物摩擦声后,哗啦啦的水声很快从屏风后传来。连微本着耳不听为静的心情捂住耳朵,却也没什么事可干的,从指缝里漏进的声音反而越发清晰了。
水被撩起,扑在男人的身体上,又顺着滑回桶中……连微也不知道自己都走神想了些什么,但身后不远处传来声音时,是实实在在被吓了一跳。
“去洗吧,洗脸的时候不要用胰子。”
回头,就看见一身雪白中衣,长发披散的符骞长身而立,浑身蒸出淡淡热气,并着若有似无的清爽气息。虽然脸还是那张麻子脸,但连微不知为何仍被震了一震,回过神来不敢看他,匆匆忙忙抓起东西就进去了。
身后依稀传来一声轻笑。
连微没意识到自己的脸腾地红了。
进了内室,才意识到符骞洗得算是很快。桶中仍冒着腾腾白雾,触手还有些烫。
她小心地把自己浸到水里,发梢落在水面上,转眼就沁出一圈浅红。往旁边一看,符骞用过的那桶水整个被染成浑浊的肉色。
仿佛堆在院中的尸体下流出的雨水。
手上滑腻腻的触感仿佛又出现了。连微被这想象激得一颤,马上用力开始搓洗,同时随便找了个方向盯着不动,好像不看桶中血水,就能不去想那副场景。
洗了一会儿,窗纸上忽然打上一道阴影,脚步声规律地从窗前经过,而后客房的门被扣响。
“付兄。”
是喻扬的声音。他唤的是符骞此行的假名,取本名的一部分,拟作付寒。
而连微么,鉴于当世女子多是依附夫家存在,也不麻烦,就直接唤作付氏了。
喻扬这时过来是做什么?连微撩水的动作慢了下来,注意力集中到门口的声音。
符骞披衣起身开门。喻扬已换了一身外衫,神色还是掩不住的萎靡,他说:
“在下放不下拙荆遗骨落在荒野,思来想去,还是要出门一趟,不能尽地主之谊了。外院的门房在下已嘱咐过了,付兄尽可自便,不必拘束。”
是来向他们作别的。
这自然不是什么大事。符骞听闻他的目的,便就他们埋骨之处又向喻扬描述了一番,得来深深一揖。
“小女颇受打击,在下延请了医者,却是来不及等他赶到了。待医者登门,若是方便,可否请兄台为之讲述一番前因后果,以免…”
话不必说尽,符骞已然意会:“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