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暂且忍下,先把禁军练好,这些将领就先留着,等小皇帝大一些了再说。
于是寇准只是重新核算了五十万士兵的饷银,从今年开始按兵发实饷。
至于之前那么些年的饷银都去哪了,为什么说好的八十万禁军只有五十万,这些事情,寇准都没有发作。
他只是从五十万士兵里挑选出了三十万真正身强体健的壮年人,归为“上军”,然后将这三十万上军都迁到军营里远离瓦肆的那一边,将其余被清退为厢军的士兵安置在瓦肆附近。
其实依寇准本意,这个瓦肆都不该留,一把火烧掉是最好的。
军营附近有这么个寻欢作乐的场所,太不好戒掉士兵们骄奢淫逸的风气了。
可是等寇准真正去瓦肆里走了一圈,却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瓦肆最开始,只是军营将领建来敛财用的,可是随着时光推移,越来越多的人生活在这里。
寇准漫步其中时,看见了为生计奔波的小摊贩,看见了沽酒当垆的酒家女,看见了走南闯北的杂耍艺人。
这些人和军官们吃空饷根本没有关系,他们只不过是在汴梁城里万千瓦肆中选取了这一处谋生。
如果将瓦肆烧掉,他们又该往何处去呢?
所以寇准最终决定放任自流。
他出身富贵,但并非不知人间疾苦。
恰恰相反,他比很多所谓寒门出身的士大夫更能对平民的苦难感同身受。
所以他才能够拥有如此隆重的民心。
对于平民来说,他不是最简朴的官员,他生活奢靡,铺张浪费,但他却是最好的官员。
赵受益来到军营时,寇准已经将三十万上军分为十二营训练过一阵子了。
寇准的练兵方法借鉴了当初神仙传授给他的兵书。
所谓军人的天性就是服从,训人其实和训狗一样,都是培养一种条件反射。
只要一个人习惯了服从,那么他就会永远服从。
此时的寇准,正在训练军人的服从性。
所以赵受益在训练场上看到了如此震撼的一幕。
士兵们五十人围城一个大圈,双手背后蹲在地上,每个人身后都贴着一个数字,正中央站着一个人喊数,喊道谁的数字,谁就从地上跳起来。
整个训练场有无数个这样的圈子,炎炎烈日之下,喊数字的声音此起彼伏,士兵蛙跳的身影也此起彼伏……
而寇准,坐在训练场边的观战台上,手捧着茶杯,笑吟吟地对赵受益说:“陛下觉得如何?”
赵受益问:“师傅做此法训练士兵,有何深意?”
寇准道:“臣发现了,现在的这些士兵都没太读过书,训练起来十分费劲。别说训练了,有时候连自己的宿舍都找不到。告诉他你是十一营二排七伙第四宿舍三床的,他在军营里绕一下午都找不着自己的床在哪。这是不会数数,臣现在用这种方法训练他们,不仅能让他们反应更加敏捷,还能教会他们数数。否则三十万人连数都不会数,何谈训练,何谈管理。”
赵受益点头:“原来如此,朕明白了。”
“对了,朕来找师傅,是为了请教师傅一件事的。”
寇准疑惑道:“什么事情?”
赵受益歪头:“师傅,母后说过几天要朕去录囚,什么是录囚呀?”
寇准疑惑了一下,恍然大悟:“瞧我,最近忙着军营的事情,把这件大事都给忘了。”
“到底什么是录囚呀?”
寇准沉吟道:“其实陛下尚且年幼,原本不该着急这些事情。只是今年情况有些特殊,各地多灾多难,北边又有契丹入寇。只能委屈陛下了。”
赵受益道:“朕不委屈,只要师傅教朕如何做。”
寇准道:“所谓录囚,就是请陛下到开封府大牢里面见囚犯,如囚犯有冤情,则请陛下为其做主。毕竟官府办案,难免有疏漏,或官吏徇私枉法,冤枉好人,则民众有冤无处诉,只能寄希望于陛下了。今年天灾人祸频仍,却不好再大赦一次天下,只能请陛下亲身录囚,以安天下民心。”
赵受益心道,这倒不忙,不就是有冤狱么,等过几年朕把包拯搞到手,让他去坐镇开封府,朕就不信还能有什么冤情了。
“可是,朕又如何知道那人确实有冤,还是在骗朕?”
寇准笑道:“陛下圣明威严,怎么可能有人敢对陛下撒谎。陛下只要用心去看去听,自然不会被人蒙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