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去世带给了这个家庭无限的打击,但是人总要继续活下去的,总归要往前看的;现实总归是残酷的,以后父亲就只能留在记忆里缅怀了。
一家子沉默地吃起了饭,佟文静也不需要人喂,抱着碗就吸溜了起来,这仿若米汤一样的粥喝起来真的没有什么滋味,呼呼的就喝完了。
佟文静喝完以后还舔了舔碗,这在前世真的无法想象,但是在小佟文静记忆中这是常态。母亲是四川人,爱吃大米,只偶尔父亲做饭时才吃面食;正餐稀饭,加个洋芋蛋蛋就非常管饱了。
等着一家人吃完,收拾好、洗漱完已经有点晚了,赶紧提着东西、拴住门,往大伯家走。
爷爷奶奶都是锡伯族,是乾隆年间西迁戍边而来的老八旗子弟的后代,生活习惯跟汉族没什么差别。两人生了四个子女,大伯佟泽,二姑佟巧,父亲佟章和小叔佟聪,早在小叔娶妻时就分家了,现在正跟着大伯一起住。
大伯是住在另一边少数民族村落的,与农场隔了一条街。
佟文静家则住的是农场统一修的平房,原先几家连在一处,后来各自起了个院子,独门独户住着非常舒适。
新疆地大,院子也大,房子怎么修都漂亮方正。佟家修了四间正屋,屋子地基修的高,有高高的台阶,台阶前的石子路直接连到大门;大院以石子路为分界线,左右两侧各有葡萄架,夏天时院子里又漂亮又凉快。
冬天时院子里却显得很萧条,一点绿色都没有;葡萄藤早早覆土里掩着了,大院里现在只剩下光溜溜的葡萄架。在佟文静的记忆中,每到八月,院子里就结满了葡萄,一串串的马奶/子就垂在架子上,一家人连吃带送的都吃不完,剩下的都拿去做葡萄干。
连着下过几场大雪,但路上并没有积多少雪,农场领导早早地组织人员打扫过了,雪都推在路的两边,但还是有一层薄薄的冰覆在上面,一家人走的小心翼翼,大的牵着小的,缓缓地往大伯的老院里去了。
等到了大伯院里,也没喊人直接推门进了——大冷天的,各家都窝在屋里做活,大门一关哪里听得见应门声?
大伯一家看人来了,招呼着往堂屋里坐着,他们也刚刚吃完饭,九口人都堆在堂屋里,本来就有点挤了,等佟文静家进入堂屋后更是塞地满满当当了。
佟文静跟在哥哥姐姐后面打量着大伯家,生活条件非常不错。记忆中他们一家至少有五人拿着工资,日子过得相当红火。
大伯母也是锡伯族人,但是一家人普通话说的相当标准,为人也特别热情,忙前忙后地招待客人。
孩子多了,吵吵闹闹的,耽误讲正事,大伯母就拿出零食,让大堂姐领着一串小孩往卧室里去了。跟佟文静家里的结构不一样,大伯父家修的是大土炕,土炕上铺着带有典型少数民族特色的毡毯,被子整整齐齐的叠放在里侧。
大堂姐指挥着几个小孩脱了鞋上炕,又从另一间房里抬出一个矮几放在土炕上,摆放上一些干果和洋芋蛋,几个孩子就蜷着腿、围着矮几,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
佟文静特别喜欢大堂姐,她长得非常漂亮。她的五官说不出哪里最好看,但是组合起来却十分和谐,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嘴角还有两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看起来特别甜,让人一见就很有好感。
大堂姐说话也温柔,对几个小孩子都一视同仁,她耐心地剥好巴旦木,放在盘子里让大家分着吃。可惜的是,文杰和文静两个人不能吃,大堂姐害怕两个人呛到,只让二姐喂着吃葡萄干。
佟文静坐在姐姐怀里吃着葡萄干,眼巴巴地看着大家吭次吭次地嚼着巴旦木,感觉嘴里的葡萄干都不甜了。
大堂姐看两个人委屈巴巴的,又跑去把温在炉子上的奶茶壶提了过来,佟文静分了一碗。这个奶茶不是大街小巷上卖的那种奶茶,具体怎么做的佟文静也不清楚,只知道是牧民特色的奶茶。奶茶上面飘着一层厚厚的奶皮,加了盐,所以喝起来是咸甜咸甜的。佟文静喝了一口,不是很喜欢,但是也不好意思说,硬着头皮小口小口的喝完了。
热热的奶茶下腹,浑身都暖暖的,佟文静窝在姐姐的怀里,看着貌美如花的大堂姐和一圈叽叽喳喳地小朋友,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算差,比起以前一个人蹲在出租房里生活的日子有趣多了。
等大人们商量好事后,都已经大中午了,大伯母一定要留着吃饭,母亲说什么也不答应:“嫂子你别留了,今天已经给你们添麻烦了,可不能再留下吃中午饭。再说我们出门时在锅里蒸着土豆的,回去就能吃了,晚了的话,土豆都凉了,我们就先走了哈!”
大伯母还想让大哥把带来的东西提回去,母亲赶紧推辞了,急匆匆地领着四个孩子往家里赶。
路上母亲没怎么说话,但是看母亲和大哥轻松的神色,爷爷奶奶应该是同意了,大伯和大伯母好像也没有意见的样子。
果然,回到家母亲就说了这个事:“你奶奶说‘反正带大伯家的孩子也是带,带你们也是带’,都是顺手的,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于是就这样敲定了两个小孩上学接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