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娘在承庆殿内骤然响起,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惊了包括李世民在内的所有人,众目相顾都惊愕了。
一时间,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连旁边看热闹的内侍们也面面相觑,心中猜测,这小县男莫非是被吓傻了吧。
李泰瞪大了眼睛,这时他倒没有别的心思,而是左看看李世民,右看看长孙皇后,狐疑爹娘什么时候给他添了个弟弟。
袁公公首先回过神来,他手颤抖着,指着李沐。
这时心颤胆寒,他结结巴巴地喝问道:“大胆李沐,你疯了吗?”
李世民总算反应过来了,他随手抄起案上一本奏折,砸向李沐,怒骂道:“混帐小子,满嘴胡言,不知礼仪,这娘也是你能叫的?可知君前失仪,该当何罪?”
被李世民这一骂,长孙皇后也反应过来,她看着李沐一副无辜的样子,心想终究是个十岁孩子,不觉没有崩住“扑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沐见奸计得逞,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对李世民道:“皇上容禀,都说皇上君临天下,皇后母仪天下,天下百姓皆是皇上、皇后子民。微臣自出生时亲娘就死了,如今见皇后一脸慈爱,情不自禁地唤了声娘,何罪之有?”
李世民一时回答不上来。
李沐“忽”地转身,向长孙皇后拜倒,口中泣道:“求娘为孩儿做主啊。”
那边长孙皇后闻听却另有一番感受,是啊,一出生就没了娘,多可怜的孩子。
都说女人只要心中母爱泛滥,也会变得不可理喻了。
长孙皇后这会儿,再想不起要替李泰出气的念头了。
李泰眼见不对劲,心想这是要认亲的节奏啊,那我这一下挨得怎么办?
情急之下,李泰厉声喝斥道:“李沐,任你花言巧语,砸伤本王总是事实吧。”
说完从长孙皇后腿上起身,也跪了下来道:“父皇、母后,你们要为儿臣做主啊。”
一众人看着地上跪着的二人,都傻了。
李沐虽然强词夺理,可他本就是个十岁孩子,如果硬要论起来,他说的也没错,皇帝皇后本就是天下百姓君父,被一个失亲孤儿喊声娘,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这边是嫡亲四皇子,被砸得流血了,也不好交待。
李世民一时也为难起来,已经打了李沐一顿出气,他倒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李泰也不过受了点轻伤,再说李沐终究是忠的,大节无亏,小节就算了吧,何必为难一个孩子。
可现在长孙无忌、房玄龄不请自来,连皇后被李泰叫来,这下李世民就为难了。
不罚李沐面子上过不去啊,可罚又怎么罚?说到底,李泰也有错,传出去,皇子与臣子在伎馆争风吃醋,何其难堪?
长孙皇后心里本无责难李沐的心思了,可被亲儿子这么一逼,也无奈起来。
李世民突然岔开话题,问道:“二位爱卿这么晚入宫,所为何事?”
长孙无忌躬身答道:“臣替犬子向陛下请罪。”
那边房玄龄也一样答道:“臣替犬子向皇上请罪。”
李世民早就知晓事情前因后果,却故意问道:“二位爱卿,此话从何说起?”
于是,长孙无忌又将事情复述了一遍,然后请罪道:“此事,长孙冲虽然并非蓄意,可毕竟因他而起,故臣替犬子向皇上请罪。”
房玄龄也附和道:“臣管教无方,请皇上责罚。”
长孙皇后听了,看向李泰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李泰哪会将真实经过告诉她?
按李泰所说,李沐张扬跋扈,仗着李世民的金牌欺负于他,还将他打伤。
可现在事实却是李泰逛伎馆,因禁脔被李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抢了,才发起狠闹将起来。
长孙皇后心中有些生气,狠狠盯了李泰一眼。
然后起身对李世民道:“皇上,臣妾也要向皇上请罪,泰儿出入伎馆竟不知情,实属臣妾管教不严。”
李世民大喜,心想既然长孙皇后也没处罚李沐的意思,那这事就算了了。
“观音婢言重了,泰儿已近成年,行为不检,当由他自领处罚,与你何干?”李世民一时嘴快,说了就后悔了,他哪舍得处罚李泰,可话已经说出,便只能说道,“李泰身为亲王,行为不检,罚禁足一月。”
李泰一听,胸口一阵悲鸣,心想自己可是来求援的,不想援没求到,倒先被罚了。
不觉心中大恨,都说情急出错,李泰一时头脑发热,竟不顾李世民等众人在场,起身之后,抬脚就向李沐狠狠踹去。
李沐此时正跪在地上,哪看得见背后来脚,竟被踹得结结实实,一头向前栽去。
这一栽好巧不巧地撞在了李世民龙案的台阶上,只感到鼻子一酸,鲜血就哗地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