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张若棲不知从哪弄来了些稷谷,熬了一大碗粥,还将鱼去了鳞和五脏,煮成了汤,一起送到文竟屋里。
文竟烧混混沌沌的,被张若棲扶着,张大了嘴咕嘟咕嘟就将粥和汤一起喝了下去,喝完也感觉不出是什么滋味,过会儿他又被喂了碗极苦的水,下肚半天才意识到,那应该是碗药汤。而后文竟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一睡就睡到大晚上,他睁开眼,才觉得脑袋清凉了点,不那么沉了,便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张若棲端着药碗走进来,他一只手拿着一把缟白的羽扇,站在桌子前,将那碗药扇的凉了些,才端到文竟面前,道,“喝吧。”
文竟吸吸鼻子,颇觉不好意思,双手端着药碗,一口一口咕嘟下去,又时不时抬起眼睛,拿眼角瞄了瞄张若棲。张若棲轻轻摇着羽扇,望着窗外,那神情不知何故,却是怅惘的。
文竟喝完最后一口药汤,放下碗,道,“你中了毒,还叫你这般照顾我,真是对不住了”
张若棲停下扇子,转头看向文竟,面无表情道,“投桃报李,原是我该做的。”
文竟道,“你今日查书怎么样了?我快好了,明日帮你一起查。”
张若棲只道,“没甚么,你快些休息罢。”便端着药碗走了出去。
文竟心想,“他是心情不好么?怎地又冷冰冰的。”这一想,又不知为何,颇觉得胸口有点郁闷了,但他当做这是发热烧的胸闷,便又躺回床上去睡觉了。只不过这回因为白天睡得太多,再一睡下去,却睡得不怎么安稳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文竟就如何也睡不着了,他走下床去,喝了碗水,已觉得身体轻快许多,日头还未完全升起来,只有皑皑朦朦的亮光透过云雾,穿过窗子渗了进来。
文竟打开窗子,那缭绕的薄雾飘了进来,带着一股淡泞的气味,文竟深吸了口气,本想好好吐纳换气一番,却听到一阵哀沉的笛声悠悠转转地从外面传来。
文竟推开门,顺着那笛声穿过长廊,来到西面的半山处,见张若棲站在一棵玉白的琼花树下,吹着竹笛。张若棲看了一眼文竟,却并没有因文竟走过来而停下,他继续吹着,曲调也仍是哀恻的,直到微风吹过来,将琼花瓣吹得如雪花一般,翩翩的飞旋起来。
张若棲放下笛子,透过琼花雨,望向远处茫茫青翠的林海,他轻声问道,“你好些了么?”
文竟看着张若棲的侧脸,只见琼花雨下,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着,好像又沾了雾气凝下的水珠,莹莹晶晶的,却又郁郁怅怅的,文竟道,“我已好了。”
二人便都不再说话,过了好久,文竟才开口道,“你这曲子,吹得不错,叫甚么名字阿?”
张若棲摇了摇头,道,“你起个名字吧。”
文竟一愣,挠了挠头,看了看满地的花瓣,沉思一下子,道,“要不叫花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