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貌非凡,气度华贵,玉冠束发的黄衣男子莞尔一笑,轻声道,“琼梳公子见笑了,这曲子是我刚刚吹的。”
文竟道,“这首曲子甚是好听,我很喜欢,不知叫甚么名字?”
张若棲道,“梳儿,他是宋行,你需称他为春阳公子,他与你都是京城来的。”
宋春阳道,“琼梳公子喜欢?这首曲子,方才还得宫主笑话,说哀而不伤才是高雅境界,这曲子未免有些俗气了”
文竟不理张若棲,只问,“这曲子叫甚么名字?你从哪里学来的?”
宋春阳道,“名字我可不知道,只是学这曲子倒是有段奇遇。我几年前去太行山游玩时,巧遇了一位武林人士,那人打扮稀奇,模样也怪异”
文竟问道,“怎么个怪异法?”
宋春阳道,“他穿着赤色长袍,头发留得极长,几乎到了脚跟,虽面若冠玉,眉眼如画,可他脸上毫无血色,整个眼眶都是乌黑的,宛如地狱厉鬼一般,还有他十个指头留着极长的指甲,好似锋利匕首,腰上还绑着条粗长鞭子”
张若棲笑道,“听说是这人知晓你诗画一绝,便特意去太行山抓你,令你去画一幅猛虎添翼的画。你宁死不肯,他便问你要甚么东西交换才肯绘画。”
宋春阳笑道,“我宋春阳岂是能屈服暴徒强盗之辈?我既爱好舞文弄墨,弹丝品竹,便要他拿琴棋书画中任意一样令我满意的东西交换,不然便是杀了我,他也不可如愿。”
张若棲道,“你那时倒是固执。”
宋春阳惭愧一笑,道,“那时年轻气盛,难免意气用事,现在自是不会了。”又看向文竟,“接着,他便吹了这首曲子,我听时便觉黯然心伤,难以排遣,很是喜欢,请他再吹一次他却不干了,还气愤说,你爱画不画,叫我吹再不能了!又说,我瞧你也画不出来!说完还要走人,反倒成了我去逼他,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霍寒林奇道,“那春阳公子,你后来画了么?”
宋春阳道,“自是画了一幅猛虎添翼,要知在老虎身上画翅膀,还需栩栩如生实在困难,我却为他那一激,一笔就画了出来!如今想来倒也稀奇”
霍寒林道,“春阳公子,你只听了那曲子一遍,就原封不动背了下来,这记性可真了不起!”
宋春阳摇头道,“是否原封不动,我却无从比较了。”
文竟怅然若失,不去说话。
张若棲道,“梳儿,你既喜欢这曲子,便求春阳公子教你就是,他自当乐意。”
文竟只道,“日后有机会,定向春阳公子好好请教。”
宋春阳莞尔而笑,甚么话也不应。
张若棲打量了一下文竟,问道,“你身体已经好了么?”
文竟心虚道,“你们水棲宫大夫本事绝伦,我身体已无恙了。”
张若棲也不多问,又道,“怎么一身都湿了,在宫中这几日,还不知道宵禁么?就这么冒着大雨在宫里走?”
霍寒林走上前去,在张若棲耳边小声道了几句,张若棲面色微变,道,“浮云苑?”便看向文竟,“你去了么?见到他了?”
文竟回过神来,知道这个他乃是白衣男子,就道,“见到了,他今后说不许我再去浮云苑,不然饶不了我。这公子脾气可凶着呢,不知他姓甚名甚?我以后听见他大名,便绕路去走!”
张若棲意味深长一笑,也不说那白衣男子姓名,只道,“他脾气不好,倒是委屈你了。”
文竟只觉这话里有话,却听不大出来。
“寒林说你想我了,才在雨夜里四处找我,是这样么?”他怔怔看着文竟,那神情颇玩味。
文竟心想,“霍寒林一定把刚刚遇见刺客之事禀告给了张若棲,偏巧我又在那附近出现,自是最有嫌疑之人,何故他不想法盘问我,而是故弄玄虚,在这打情骂俏?还是说另有后招?”他只得道,“自是想的。”
张若棲轻轻一笑,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我明日便启程前去交州,你可有甚么想要的东西,我回来带给你。”
文竟心道,“这甚么意思,问我要甚么?他要去交州,几时回来?我可在水棲宫呆不了几日,他这一走,我恢复功力可怎么报仇?”又见霍寒林和宋春阳,二人皆微垂眼帘,不睬自己,只觉怎么回都不妥,便不去应答。
张若棲道,“你若不说要甚么,我便随意买一些。这次宵禁,念你初犯,就不罚了,日后记住宫内各类规矩下去罢。”便令人备好轿子,送文竟回了北宫竹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