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豫的寝宫里,一派春意融融。他惬意地倒在一个宫女的大腿上,张开嘴,接住了纤细玉指剥开的晶莹剔透的葡萄,细细地咀嚼起来,慢慢吞咽下甘甜的津液。
正在享受美人的伺候时,外面太监通报道,“京都捕盗官柴朗求见。”刘义豫懒洋洋地说道,“宣。”身子还是躺着不动。
柴朗风风火火地一路小跑,在刘义豫跟前站定。一脸谄媚地跪下叩头之后,柴朗心急火燎地说道,“向陛下道喜!大业终于成功,可喜可贺!”
刘义豫对着恭维颇为享受,慢条斯理地说道,“别先忙着叫陛下,登基大典还没办呢。”柴朗脸笑成了一朵菊花,说道,“真龙天子就是陛下,天命已定,登基大典早就在天上册封过了。过几日再办,也就是办给人间的俗人看的。陛下天命所归,谁敢说三道四!”
这柴朗虽然不是文官,一张嘴却似蜜里调油似的,哄得人心痒痒的。刘义豫却好像被挠住了痒痒肉,浑身说不出的舒坦。他大笑几声,从美人的腿上坐起来,指着柴朗说道,“你这个油嘴滑舌的,以后给我好好管着刑部。”
这不就是送了一顶刑部尚书的帽子给柴朗戴吗?柴朗精乖似鬼,立刻跪下叩头谢恩,嘴里不住地说些天恩浩荡之类恭祝圣安的话,心里乐得喜滋滋的。
得了这个封官的许愿,柴朗憋着一股劲,要报效刘义豫。他撅着屁股,神秘兮兮地靠近刘义豫,说道,“陛下,我得了一条线报,感到事关重大,不敢有所隐瞒,马上进宫来面圣了。”
刘义豫早就安插柴朗,来侦伺百官动静,刺探隐私,当作一条咬人的狗蓄养。听到柴朗又有线报,刘义豫也来了劲头,问道,“是谁的?”柴朗凑近刘义豫,附耳说道,“陆望,明国公世子。”
这倒是萦绕在刘义豫心间的一桩事。想杀吧,又怕不利于自己收买人心,赤月看着也不太愿意;想留吧,自己心里又不放心,怕留下隐患,自己的首席谋士饶士铨也反对。这确实让他有点难以抉择。赤月那边又明确对他说,登基大典前要有决断。
他正在抉择不下,正想着干脆到时候把陆望赶出京城,放到哪个偏远的县城看管起来,以免招致杀降的名声,也防着他作乱。一听柴朗又陆望的线报,刘义豫心道,若是坐实了他有异心,我便先下手为强,把他一杀了之。拿实了证据,赤月也不好和我翻脸,我也绝了后患。
柴朗见刘义豫一脸凝重,脸上忽阴忽晴,便知道他颇为重视此事,因此更为上心,小心翼翼地说道,“陆望手中还有一封遗书,是陆显死前留下地。内容没有探查到。不过,陆望并没有把这封遗书交出来。赤月公主大概也不知道。”
遗书?陆显留下的?刘义豫立刻感到这里面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光是陆望没有交出这封遗书,这件事就很可疑。陆显身前执掌吏部多年,掌握了天下官员的诸多机密,他留下的遗书,陆望又秘而不报,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他恶狠狠地说道,“马上去搜!一个时辰之内,我要看到这封遗书。”
柴朗得令,立刻屁滚尿流地奔出去,带着兵丁往陆府而来。陆府外的军队已经把宅子守得水泄不通,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柴朗传了刘义豫的口令,便如饿虎扑狼般直闯内宅。
陆宽见柴朗领着兵丁凶神恶煞地闯进府里,大声呵斥,要搜查遗书的下落。他心里觉得可笑又可鄙,知道是自己安排人去密报起了作用,这些人如见了血的苍蝇在宅子中四处乱飞。陆宽佯装怒火冲天,痛心疾首地捶着胸口,哭天喊地地控诉道,“你们这些没王法的,怎么敢在尚书府四处搜查?我要告诉少爷去。”
正在陆宽演得忘乎所以时,陆望冷冷地从内宅中走出来,对柴朗说道,“随便搜。我这里并没有什么见不得的东西。”柴朗问道,“我们只是奉命来搜查逆贼陆显的遗书。陆少爷这样隐匿不报,恐怕别有隐情吧?”
陆望哼了一声,说道,“我以为是什么东西,也值得这样大费周章!不过是家父留下来一封谁也看不懂的几句诗,有什么必要去烦扰魏王和公主的清听?”柴朗阴笑着道,“陛下是不会嫌烦的。还是拿出来瞧瞧吧,免得大家面上不好看。”陆望怒道,“你们自己找吧。”说罢,便拂袖而去。
一阵轰轰烈烈的翻检之后,一个兴高采烈的兵丁在家庙的暗格里发现了这封遗书,飞奔着前来请功。柴朗得意洋洋地拿着遗书,在手中一扬,幸灾乐祸地说道,“你们好自为之吧。”得到战利品的柴朗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兵丁,美滋滋地奔向刘义豫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