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看,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陆望与关若飞对望了一眼,也颇觉得诧异。陆显低声对陆望说道,“是刘义豫,先朝的太子,皇帝陛下登基后,改封魏王。”陆望点头,神情复杂地注视着魏王。
魏王面色青白,留着短须,穿一件八爪金龙袍服,表情恭顺地望着皇帝。刘义谦高踞在龙椅上,很感兴趣地看着台阶下的刘义豫。多年前,他曾经在这大殿中心情复杂地看着刘义豫以太子的身份陪在父皇身边,现在,当年那个骄傲的太子已成为他的臣子。而他也给了他一个称号,魏王。这个称号的含义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王兄,你未完成的事,我今天做到了。
刘义谦扬起眉毛,问道,“为何?说来听听。”崔如意有些惊诧地看着刘义豫。崔如意身为刘义谦最亲近的宰相,当然知道当年夺储的往事与二人的心结,因此对魏王也颇为冷淡,但也维持着脸面,没有公然冒犯过。据他所知,陆显与魏王也是淡淡的,谈不上亲密,更不要说乳臭未干的陆望了。魏王今天在朝堂上公然与他叫板,却是为何?
魏王刘义豫抬起脸,神色平静地看着皇帝刘义谦,从容说道,“陛下,虽然我朝有制,公卿世子必须经过册封,因此诚敬公身为宰相,才有此言。”崔如意脸色稍稍放缓,心里想道,这魏王也不是不识抬举嘛。二皇子刘允中紧紧盯着刘义豫,思索着他接下来可能说的话。
刘义豫接着说道,“然而,明国公只此一子,又是嫡妻所生,再无其他庶出的子嗣。圣上降旨赐明国公封号之日,陆望也作为子嗣在场,与父亲一同接旨。此事朝野共知,诚敬公当时也在场。”崔如意昂首说道,“不错,我当年确实在场。王公大臣都前往庆贺,我也去了。不过这与世子名分有何关系?”
刘义豫微微一笑,说道,“大有关系。我朝祖宗遗训,《大夏律典》记载,只有世子才能与公族一同接旨。明国公受册封,让陆望一同接旨,又是唯一的子嗣,就是已经承认了陆望的世子名分,也通过接旨得到了王家的认可。这不是世子,还有谁能是世子!难道祖宗的法度与《大夏律典》都不能算数了吗?”
崔如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圆睁着一双眼睛,鼓着腮,气的眼睛发红。他怔住了好长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刘义豫问道,“哦?难道宰相认为祖宗遗训与大夏法典都是过时的东西吗?”崔如意胀着脸,吞吞吐吐地说道,“这。。。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这时,总管太监曲公公也悄悄走到皇帝身边,轻轻说道,“陛下,当时就是老奴去明国公府上宣的旨,确实是明国公与陆望一起接的旨。老奴当时还寻思着,原来陆望就是明国公的世子啦。”刘义豫见曲公公在皇帝身边叽叽咕咕,心下了然,转头望向陆显。
陆显像是没听到这场对话般,神色不变,只是平静地望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刘义谦。刘义谦听了曲公公的转述,微微点头,捻着胡须思索。坐在一旁的崔贵妃脸色难看,瞪着曲公公,想要发作,又强自压下。崔如意求救似地望向崔贵妃,见她也如坐针毡,不由得泄了气,神情颓唐。
这时,二皇子刘允中也大步向前,跪下行礼,朗声说道,“父皇,儿臣也赞同皇叔的看法。皇家法度与大夏律典是镇国的法器,世代子孙都要遵守。既然事实已经清楚明白,那陆望的身份就是明国公的世子无疑。如果要怀疑这一点,就是对祖宗不敬,对律典不尊,视同大逆,该处以极刑!”
众臣听了这话,悚然一惊,这顶大逆的帽子扣下来,谁吃得消啊!再看皇帝的神情,俨然是有赞许之意的。刚才那些站出来附和崔如意的大臣们,看了风向陡然变转,肠子都悔青了。于是,一个个纷纷又站出来,嚷道,“魏王与二皇子所言极是!刚才臣下不知此等往事,因此弄错了。请陛下赐罚!”在台阶下,跪下了一大片大臣。
刘义谦见众人已经心服,想来也没有敢多嘴的,便看着崔如意,问道,“崔爱卿,你怎么看呢?”崔如意到了此时,再也不敢出头,只有打肿脸充胖子,装作大度地说道,“刚才是臣一时不察,险些犯了祖宗规矩。幸好魏王与二皇子提醒,才使臣不至于犯下大错。”
大学士范元吉趁机上前,朗声说道,“陛下,如今事实已明,陆望的名分已无异议。今日又是陛下寿诞,何不趁此吉日,再追加一道圣旨,正式追封陆望为明国公世子,这样就两全其美了。”刚才还来不及表现的一些大臣听了此言,连忙抢着出列,纷纷说道,“大学士不愧是光禄勋啊,此言既合法度,又应了陛下寿诞的喜事,真是好极好极!”“这样正显得陛下天恩浩荡啊!”
刘义谦笑着点头,说道,“众卿此言,正合我意!皇家雨露,正要与功臣均沾。册封世子,更是喜事!来呀,传旨!”曲公公连忙取出黄色的圣旨,提笔蘸墨,听着皇帝的口谕。
刘义谦说道,“追封明国公嫡妻之子陆望为明国公世子!钦此!”陆显连忙领着陆望伏首便拜,说道,“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殿下也一片山呼万岁之声,一片欢腾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