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夫听到陆望的催促,便扬起马鞭,重重地抽打了一下,骏马便撒开蹄子,往前方飞奔而去。车厢颠簸了起来,一团黑影从车厢内壁上掉了下来,发出“吱吱吱”的声音。陆望定睛一看,原来是猴媚娘。它原先蜷在车厢内顶上,被意外一颠,便滚落下来。此时,正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瞧着陆望。
陆望伸出手,把猴媚娘揽在怀里,喃喃自语道,“只有你陪着我啊。我就带你去青旻山吧做野猴子吧。山林,才是我们的家。”陪坐在身旁的陆宽说,“少爷,你且宽心。我已经差人去给关若飞和韦朝云送信了。想必他们空些儿,是会去看少爷的。”
陆望点点头,说道,“宽叔,你费心了。别再叫我少爷了,我已经被赶出来了。你要是还念着我们的情分,就叫我望儿吧。”陆宽恭敬地说道,“少爷,你永远是陆宽的少主人。”陆望叹口气,问道,“到青旻山要多久?”陆宽说,“有半个月的路程呢。晚间我们到前面的镇子上打尖歇息。”陆望便闭上眼,靠在车厢壁上,不再说话。
一路昼行夜宿,陆望早已疲惫不堪,听得车夫说晌午便可到青旻山山脚下了,心里便似压了一块重铅。这青旻山,是大宗师玄空子修行所在,听闻已三十年未曾下山。三十年前,玄空子已是名满天下的宗师,不仅在武道上已达化境,更于天文、地理、术数、医药、金石、书画等无所不通。
先皇为太子时,曾亲至青旻山,求见玄空子。不料在山中寻觅了七日,竟连玄空子的面也没见到,只得无奈下山。先皇当年登基后,为表敬重,遥封玄空子为“大夏国师”。皇帝刘义谦做三皇子时,与当时的太子刘义豫都曾赴青旻山求见,同样无功而返。
陆显就是当时陪伴刘义谦去青旻山寻访玄空子的随从。既然连刘义谦都没有见到玄空子本人,陆显怎么又可能让玄空子收陆望为徒呢?又为什么让陆望从此以后不要回京都呢?陆望一肚子的疑问,又不知从何问起,恰似一团乱麻,却扯不出线头。
来到山脚下,陆宽跳下车厢,开始指挥同来的家丁们与车夫一起卸下箱笼。家丁们扛着箱笼,一步步地往山间小路行去。陆宽领着陆望跟在后面。走到一个岔路口,看见一个樵夫正在路边砍柴。陆宽走上前去,问道,“借问一下玄空子的居所是往哪条路去的?”
那樵夫满脸络腮胡,穿着粗布衫,脚上趿着一双破破烂烂的麻鞋。听着陆宽问路,头也不抬,继续砍柴。陆望便上前施了一礼,弯腰问道,“老丈有礼了。我们是京都远道而来的,玄空子大师命我们前来访他。请问哪条路是往他老人家那儿的?”
樵夫这才抬起头,黝黑的脸庞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疤划过嘴角。显得分外狰狞。他粗声粗气地说,“你这小孩儿还算嘴乖。玄空子那老头儿没个居所,老子怎么晓得他在哪儿!这山里深处多的是豺狼虎豹,寻常猎户都不敢出入,你们倒是好肥的胆子,可别被老虎叼了去!”随从的家丁们一下子泄了气,纷纷把扛着的箱笼放下来,坐在路旁喘气。
一个精乖的家丁试探着问道,“陆管家,大人没有问清楚玄空子住哪儿吗?”陆宽也觉得有些棘手,说道,“玄空子他老人家脾气异于常人,也不知怎么被老爷说动,把少爷送进山,这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当时只说是送少爷进山寻访他,并没说个路径啊!”
另一个家丁接嘴说,“这大国师行事着实古怪!大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好好的福不享,要把少爷送进这地方。还让我们少爷这辈子都别回去。唉!”陆宽瞪了他一眼,倒是陆望只是神色黯然地坐在路边,并未搭腔。那家丁自知失言,吓得吐了吐舌头,便闭了嘴。
那樵夫也不理睬他们,自顾自地把柴垛捆好,往肩上一挑,便向山路深处走去。陆望有些疑惑,心想,“难道这老丈还要去深山里砍柴吗?他也不是猎户,难道不怕那些豺狼虎豹吗?”众人也在纳闷,只见那樵夫渐渐去得远了。眼见天色渐晚,陆宽便招呼众人先下山,到镇子里打听清楚了,再寻访一名当地的向导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