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了十年的植物人突然苏醒,医院已经被记者包围。
铺天盖地的记者闻讯赶来,因为上了热搜热门,还牵扯出了十年前的拐卖儿童案件,很多小报记者和娱记,也打算分一杯羹。
许曦彤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在冬风中,呼出厚重的白色哈气,不停的转着轮椅,躲避记者。
嘭!
撞开男洗手间的大门,仓皇逃窜进来。
嘭!
又是狠狠一声,快速关门,狠狠落锁。
“往这边跑了,这边跑了!”
“快追!是不是进了女洗手间?”
“没人啊,再去那边看看,一定要拿到第一手采访!”
踏踏踏、窸窸窣窣……
一群娱记,犹如蝗虫过境,直接席卷而过,追逐的脚步声浑似地狱的打更人。
一声声,穷追猛打。
“呼——呼——呼——”
许曦彤保持着落锁的动作,靠在轮椅上,狠狠呼吸。
咔嚓!
洗手间里侧隔间的门,动了一下。
门锁转动,简陋的门板发出“吱呀——”的声音,好像牙疼,一点点推开。
一个年轻人从隔间走出来,二十出头的模样,看起来是个大学生,眼神凉丝丝的,还有点轻飘飘,仿佛做什么都无所谓。
那无所谓的冷漠眼神,瞥了一眼冲进男洗手间的女孩。
依然那么无所谓……
“对不起对不起!”许曦彤道歉:“我不是故意进来的,我一会儿就出去,让我……让我稍微躲一躲,外面人太多了。”
年轻人没说话,走到洗手台边,“啪!”拨开水龙头,自顾自洗手。
真是个奇怪的人……
许曦彤偷偷打量了那年轻人两眼,年轻人的反应过于镇定。
“你的父母离婚了。”
年轻人被许曦彤打量着,突然没头没尾的抛出一句,冷酷无情的话。
“什……什么?”
许曦彤没能反应过来,见到年轻人看着自己,这才发现年轻人是在和自己说话。
她并非没听清楚,只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什么”。
医院老旧的水龙头,“咯吱咯吱”的,发出年久失修的响声,水垢堵住了龙头三分之二的空隙,流出来的水又细又冰,强弩之末。
万俟林木关掉水龙头。
侧目去看许曦彤,表情很冷淡,没有回答许曦彤的“什么”,而是自顾自继续。
“你的母亲二婚七年,又有了一个儿子,你的父亲在你成为植物人的第二年,就已经另组家庭。”
万俟林木的声音冷漠,像一把刀子。
还是开了刃的钝刀。
许曦彤眼神怔愣的盯着万俟林木,木讷讷的,空洞呆滞,一瞬间却涌上无尽的泪花。
万俟林木不在乎那可怜的眼神,继续说:“你在医院躺了十年,你的姐姐去世了十年;你的父母离婚,各自再婚,各自生活;每三个月会给护工结一次工资,父母各出一半,划分的清清楚楚……”
够了……
够了,不要再说了……
“够了!!”
许曦彤眼珠赤红,嘶声力竭的大吼,好像冲破水垢的冷水,决堤倾泻,怒吼着:“你说够了没有!!?”
万俟林木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耸了耸肩膀,很无所谓的说:“不好意思,没有,还有最后几句话。”
许曦彤震惊的盯着万俟林木,眼神里充斥着疑惑和嘲讽。
怎么会有人这样无耻?
怎么会有人这样冷漠?
怎么会有人这样去揭别人的伤疤?
万俟林木笑了笑,无论什么样的眼神,都阻止不了他接下来的话。
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万俟林木用食指中指夹住卡片,慵懒又无所谓的递过去。
——一张银行卡。
万俟林木的嗓音凉飕飕:“有人告诉我,你醒来之后,肯定会面临这种困境,所以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银行卡?
许曦彤勾起一抹冷笑,冷冷的看着万俟林木,也学着万俟林木的满不在乎,说:“什么人?”
无论是什么人,许曦彤都已经满不在乎。
这世上,还有谁,能让她在乎?
“你的姐姐。”
万俟林木却给出了一个最不可能的答案。
“什……”许曦彤满脸呆滞:“你说什么?”
万俟林木捏着银行卡,别说许曦彤惊讶,其实他自己也有些惊讶。
但万俟林木与许曦彤惊讶的,似乎不是一件事情。
万俟林木惊讶,住在开心墓场,拖欠十年房租的特殊住户彤彤,竟然是个隐形富豪!
在彤彤给万俟林木汇款八十二万五千元的时候,万俟林木就有些奇怪,彤彤一个小鬼,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只不过万俟林木不喜欢多管闲事,所以没有刨根问底。
后来万俟林木帮助彤彤把名字刻在无启之木上,彤彤说出了最后一个心愿,请万俟林木帮忙,将这张银行卡,转交给即将苏醒的妹妹。
银行卡里……是一千六百万元馈赠。
彤彤在做小鬼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老人,老人和万俟林木一样,拥有慧眼。
彤彤顺手帮助了老人一把,老人是做珠宝生意的,为了感谢彤彤,送了彤彤一小包钻石。
万俟林木捏着银行卡,想起彤彤说起钻石的事情,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只觉冷风吸得牙根冰凉,心坎也凉飕飕的,说不出来的心疼。
八十几万对于彤彤来说,简直是小意思。
早知道……
万俟林木低声自言自语:“早知道,就对那小鬼热情一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