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哪有那么多生死仇敌,都是因为利益,调和得当,我们就是好朋友。
阎良花最擅长的就是虚伪的笑容:“姨母也是当局者迷,太过忧心于二弟弟,将满心鲜血都倾注于二弟身上,二弟弟将来必然不会辜负姨母所望。”
两个人又虚与委蛇的说了两句,相互称赞,确定还能保持友好,霍姨母这才离开,却让霍晏留下和姐姐好好说说话。
“你们都是年轻人,话肯定比我这老人说的多。”
她这次对阎良花是真的另眼相看,如果从前还抱着可惜了自己儿子,为了前途只能忍一忍的心情,眼下就是真真正正的相中了阎良花。
临走之前还给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让霍晏一定要拿下,女儿同意了,老子能反对到哪儿去?
彩霞跟着送霍姨母出门,半天都没回来,显然那边的两人正有话说。
霍晏唇边泛起一抹苦笑,坐在那里默然不语。
从进来开始他就没有说过话,虽然两个女人之间的争执因他而起。霍姨母将他的人生一手包办,他在自己的人生里显得可有可无,只是点缀。
“多谢姐姐。”
“不用道谢。”阎良花看着他,对于他祸水引东,将麻烦引到自己这来的行径不过多评价,全当是感激对方陪自己卖镯子。
霍晏道:“我的手心都是汗,没想到姐姐处理起来不惊不慌,实在让人敬佩。”
阎良花说的口干舌燥,也懒得多说客套话,淡淡道:“二弟也可以,只要别去演绎你不擅长的人生,毕竟观众不会看你一辈子。”
霍晏的睫毛纤长,轻轻地眨了眨,阳光落了进来,尘埃在飞舞,他的瞳孔当中有着异样迷人的光彩:“我三岁懂事起,最长听的一句话是别像你父亲那样,父亲就像是一种禁忌。我不读诗,只看四书五经,背起来结结巴巴。旁人见了我,都要摇头说不像你父亲。我以为这是夸奖,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是失望。”
母亲不许他像父亲,大多数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希望他像父亲。
他被分裂,撕扯,好好一个孩子沉默着长大。
那些人已经对不像父亲的他失望,不在看他。
而母亲对他满意,于是活的越发像个提线木偶。
阎良花问:“所以,你在不知道怎么做自己?”
霍晏避而不答,只说:“我就是有些茫然,父亲是什么样子的,我又是什么样子的。”
阎良花回答道:“这个我倒是能告诉你,你生的很美。因为你父亲给你取了一个嫣字。正字通说,嫣,巧笑态也。许是他看你笑的好看,娶了这个名字。”
霍晏抚摸着脸颊,喃喃自语:“这副皮囊最像他,有时,真想毁了。”
“什么?”阎良花没听清。
“我说,今天叨扰了,时候不早,我就告辞了。”他起身作别,阎良花目送人离开。
朝霞见状连忙跟了出去,送一送少爷。
出了院子,绕上长廊,转角处的红漆柱子被新涂了漆,散发着刺鼻的味道,不禁快步走过。
霍晏腰间的玉佩撞的发饷,腰间系着的那个香囊也跟着颠簸。
朝霞痴痴的瞧着,那正是自己所绣,心中很是欢喜。犹豫着,还是对着脚步慢慢缓下行走的人说:“小姐说的对,那已经不是王家独占天下的时候。恭喜少爷,您不用再和钱公划清界限。”
钱公的坟墓在什么地方,他都不知道,也许野草半人高。
陷入沉思的霍晏发现人跟着自己出来,下意识一惊,没来得及疑惑,身体先一步的回答了对方的话:“他抛弃了我,早就和我划清界限。”
抛家弃子,他都没被对方抱一抱。
朝霞认真的说:“钱公也是身不由己,被时代耽误,但您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霍晏沉默着。
朝霞已经陷入自己的欢喜当中:“少爷,您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只是在忍耐,谁都知道。现在您终于可以做自己了。”
廊下,花草旺盛空气灼热,青年在明媚的阳光下,影子被拉的纤长:“就算是梨园的戏子,也唱不出一首不间断的戏。”
真的是万般不由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