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昨天还穿着月白色绸缎长衫,今日改口未免刻意做作,让人更尴尬。
阎良花并没有觉得被体贴到,她现在就是很穷,都怪家里傻儿子能吃,索性她脸皮厚,若无其事的等着上菜,然后吃饭。
一桌子的菜肯定吃不了,有几道菜几夹了几筷子。
阎良花想,反正都丢脸了,不差更彻底一点。
她商量道:“待会我打包一下行么?不然扔了浪费。”
白不厌笑容稍稍收敛,眉梢微蹙,出来吃饭都一点不掩饰惦记着家里那个傻子么。
他明知道会得到什么回答,还是不死心的问:“你带回去,是给谁吃呀。”
阎良花耸了耸肩膀:“你昨天看见啦,我家里还养着一个呢。”
是呀,知道。那个故意挑衅他,当着面伸手去抱阎良花的混账傻子,早晚杀了他。
白不厌浅笑道:“我在点些新鲜的,怎么能让他吃我们剩下的饭菜呢。”
他真的好想在饭菜里下毒,直接毒死那个傻子,然后告诉她,你这么优秀的人应该和更优秀的人在一起,而不是一个衣食不能自理的痴呆儿。
可阎良花这样性情刚烈的人肯定难以接受别人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
她那么聪明,那么骄傲,才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在乎自己喜好。她喜欢有缺陷的智障。
白不厌甚至在猜测,阎良花一开始对自己感兴趣来聊天,是不是因为他最初乖巧的模样很像单纯的傻子。
如果那样的话,这个傻子在阎良花身边有多久。
白不厌捏碎了手中的茶盏,然后不动声色的收入桌下,甜甜笑着说:“院长说你有事离开,外头的人都谣传说你是细作,不过我猜肯定不是,你是哪个家族的小姐出来悄悄读书的吧?”
阎良花觉得吃饱了,对方挑起的话题没一个让她有接话的冲动。她拿起桌上的手绢擦拭唇角,似是而非的说:“我和家里闹翻了。”
白不厌查了很久,琅琊郡翻了个遍,没听说哪家小姐偷偷扮男装求学,或者在半年前突然消失。
他就只能盯紧南安候,谁让这家伙说要娶良华。
现在恍然,原来是闹翻了。
他紧接着有些嫉妒的问:“为了那一位?”
阎良花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平安,她含糊的点头。
能培育出一个远胜于世家子弟的小姐所处于的家族,必然是极为庞大,拥有着不逊色于王家的势力。
如果不是皇族,那就是两江对岸的家族。
如今战乱时刻,各处都是占山为王的贼寇,打着正统名义的就两家。
南楚,北端。
为了一个傻子,从遥远的北国来到南方,就为了一个傻子,宁可过着凄苦的生活。
白不厌纯粹就是靠着和父亲周旋所有的隐忍,在强行压制着嫉妒的心情:“这样一辈子青山绿水的度过,也挺好的。”
好个毛线。
她要大展宏图,要吃酒和肉,鬼才想成天啃苞米。她嘴角无语抽动:“你很想过这种生活咯。”
白不厌用力点头:“很想,可惜我出身缘故不能准许我过这种生活。”
“……”阎良花敷衍的想,知道你出身好,不用炫耀了。
两人鸡同鸭讲了一顿饭,终于结束。
阎良花坐在毛驴上,一手拎着装着饭菜的袋子,一手拎着钓鱼线,用苹果吊着毛驴引路。
“有缘再见吧。”
“好。”
白不厌温和笑着,望着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他一路跟踪,找到了阎良花的住所。
那是个比较偏僻的小村庄,家家紧闭门户,阎良花招摇的坐着小毛驴,回了自己家。
门上被她涂了一层毒粉,墙上缠绕的藤蔓下都是毒刺,木门一关,家里目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家里的小孩抱着玉米躺在门口呼呼大睡,身上蹭的很脏。
阎良花无语,已经疲惫不堪,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捏着对方的鼻子,迫使对方醒来,然后说:“不可以吃生玉米。”
这落在墙外角落里的白不厌耳中,可真实温柔到了极致。
那个处于众人中心的优秀之人,从来不会低头,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冷脸,骄傲的不留余地,居然也会温柔的像一汪春水一样。
这个傻子何德何能。
白不厌酸涩的想,我也可以装的很傻。
如果让阎良花知道他心里动态的话,可能会说:“不,你不是装傻,你是真的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