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又惊又怒又痛心,他突然翻身下马,走向那村庄。背后的部曲见马超如此,都有些难以置信那些贼军出身、刚刚投靠马超的士兵,则是露出了惭愧、不安、后悔等等诸多表情。
马超独自走进村庄,见还残存的百姓有数十人,个个形容枯槁,双目无神,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头发乱糟糟的,有的人身上还有被火灼烧的伤痕。人们又冷漠又谨慎地看着马超,马超一走近,他们就往后退。时而马超能看见一具具尸体,发冷、发臭,尸体上面还插着箭头和环首刀,血染红了土壤。
再一细看,让马超觉得更为揪心。村庄中一条土路上,有一幼童的尸体四仰八叉地躺着,她身上衣裙被撕得破碎,她的下体赫然插着一把环首刀,流出了一大摊血,稚嫩的脸上仍然是绝望无助的神情:双目大睁着,嘴唇微张,布满泪痕……马超大抵已经能想象出这个幼童生前遭受了怎样的苦难。
看那幼童,她的头上还扎着两个总角,眉眼间既可爱又稚嫩,她纤瘦的手掌里还紧握着一个红色的拨浪鼓,白色的鼓面上有一滴血。
凝视着这个幼童,马超突然双眼发热,喉咙里好像有什么异物在顶着,顶得他喉咙难受,一抽动就疼。他的心仿佛在滴血,他在想,如果没有兵荒马乱,或许这个幼童可以快乐地长大,出落出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可以嫁给比邻或邻乡的某个憨厚老实的汉子,生个同她一样可爱的孩子……然而这一切都是幻想,只因战乱,她的生命在还没开始时就已经结束。
马超咬牙切齿着,赤红的双眼中垂下两行清泪。他用手背一擦泪水,却怎么也擦不赶紧,泪水流得比他擦得快。马超一抽鼻子,先是拔出那把环首刀远远扔掉,又解下披在他身后的锦袍。百姓们和军士们都看着马超解袍,不知他要干什么。
马超咽着泪水,低下身子,轻轻地用手指为幼童合上了双目。又双手捏着锦袍两角,郑重把锦袍披在幼童的尸体上,又将幼童尸体包覆起来。围观的冷漠麻木的百姓们终于变色,纷纷被触动。军士们也无不触动,众多的人也就是贼军出身的士兵,都负罪地垂下头不敢看。
马超再起来时,锦袍包覆着的幼童尸体已经在他的臂弯里。马超双目无神,却如两颗火炭般赤红。
整个地间,一片沉寂。数十个百姓,两万人马,都凝神看着马超那高大的身形,无人言语。忽然,百姓中一个妇女放声大哭。紧接着,其他百姓也放声大哭,纷纷从断壁残垣之间跑出来,跪倒在马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