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在陆家待了几十年，眼见着这家里无数人进进出出......嗐（hai，四声），话又说远了，我是想说，当年你父亲来陆家的时候，和你也差不多大。”

顾悯有些惊奇，“赵姨，你还见过我爸爸？”

赵妈笑了，“那可不，当年我男人死在了南边，老首长可怜我，让我到陆家来。我刚来那会，你父亲也刚来，还是个小娃娃。以后的许多年里，你父亲都住在这里，直到他成年后才自己搬出去住。”

顾悯从来没有听自己父亲说起过这些，她一直以为，父亲只是陆爷爷的下属。

赵妈接着说，“有回你父亲回来家里吃饭，当时已经有了你了，陆北那会也就四五岁吧。吃饭的时候，你爸爸拿出你的照片来给首长看，首长拿着照片逗陆北，问他这个妹妹好不好看。”

“陆北那个小机灵鬼，想也没想就说这个妹妹好看。”

“首长又问他，让这个妹妹给你做媳妇好不好？陆北痛快地答应了，还想要去见你呢，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顾悯有些吃不准赵姨和她说这番话的目的。

赵妈看着她疑惑地眼神，缓缓道出一句让顾悯震惊的话，“那个时候，首长就和我说，如果将来你和陆北都愿意的话，他是非常希望你能嫁给陆北的。不光是首长这样想，你父亲也是这样想的。”

“你父亲是首长最得意的学生，是首长的骄傲，他和陆家的羁绊，远比你所能想象的还要深。悯悯，你父亲非常爱你，他希望你能一辈子顺顺利利的。”

“而陆家，永远都会是你的依靠。无论将来你嫁不嫁给陆北，这点都不会变，这是陆家对你父亲的承诺。”

顾悯现在心里是一团乱麻，赵姨是说，自己居然和陆北还有娃娃亲这一说？

“赵姨，你是说，爷爷希望我能嫁给陆北？可是，爷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的意思是，我父亲只是爷爷的属下，出身平凡.....”

赵妈打断她，“悯悯，你怎么会这样想？现在有些家庭，确实看重出身，可是陆家从来不是这样。老首长当年也不过是一位老总手下的一个士兵而已，老太太，也就是陆北的奶奶，当年和老首长是一个村的青梅竹马，家里往上数好几辈都是贫农。在陆家，从来就没有出身这一说，老首长也不屑于搞那一套......”

赵妈见顾悯愣住了，也不催她，让她自己静静地想了一会。

“赵姨，你今天...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起这些了？”

“也不能说是突然吧，你也长大了，有些事也应该知道了。今天正好我看见你和陆北吵架，陆北这么做确实太气人了，但是我也相信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陆北要是敢胡闹，老首长第一个饶不了他，你说是不是？”

赵姨所说的，正是顾悯所疑惑的地方，她想不通，为什么陆爷爷也想让她去国外读书。

赵妈说的差不多了，最后她问了顾悯一个问题，“悯悯，你对陆北什么感觉？”

顾悯眼中全是茫然，“赵姨，我......不知道，我一直都把他当做哥哥。”

“你不喜欢阿北？”

“倒也不是，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在我心里，陆北一直都是哥哥。”

赵妈想起这些年来频繁来陆家的林星游，她问顾悯，“悯悯，你不会喜欢星游吧？那孩子心思可重的很...”

顾悯摇头，“赵姨你怎么会这样想，星游哥哥和我没可能的。”

赵妈点头，“那就好。”

赵妈嘱咐顾悯下楼吃饭后就离开了房间，房里只有顾悯一个人在发呆。

原来父亲是希望自己嫁给陆北的吗？顾悯心中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事是自己不知道的，陆北和陆爷爷是不是瞒了自己什么？她理不清头绪，却感觉真相就在眼前，朦朦胧胧的，引诱着她去弄清楚。

**

六月下旬，顾悯接到蒋孟毅的电话，邀请她参加毕业聚餐。

电话里蒋孟毅问她：“顾悯，我听说你要出国，这是真的吗？填志愿那天也没见到你，你不会真的要去国外读大学吧？”

“嗯，是真的。”

电话那边的人一下子语气就失落起来，他小心翼翼地问：“那聚餐你会来吗？”

顾悯低笑，“当然会去，定在哪里？”

......

聚餐当天老张也去了，这个中年男人，看着这群跟着自己两三年的孩子，居然湿了眼眶。

“我带了那么多届毕业生，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场面。老师也没什么别的对大家说，只有一句，希望大家好好学习，好好做人，不要辜负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

桌上有些女同学已经哭了，人生中，毕业时分算得上是为数不多的伤感时刻之一了。

蒋孟毅已经喝得有些多了，他看着顾悯，断断续续地说：“顾悯，我喜欢了你...六年了，整整六年啊，你怎么...怎么就不声不响地要出国了呢？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顾悯低声对他说：“你喝醉了。”

蒋孟毅趴在桌子上，“是啊，我喝醉了。”顾悯看着这个大男孩把头埋在臂弯里，肩膀抽动。

蒋孟毅之前和她表白过很多次，她都拒绝了他。蒋孟毅对她来说，是初中同桌，是认识了多年的好朋友，但是不会是恋人，顾悯不喜欢他，也不想耽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