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秘书点头,回答道:“是啊,悯悯小姐是个好孩子,陆北很喜欢她。”
陆老爷子若有所思,他问林秘书:“今年的这位有没有给云亭翻案的意思?”
林秘书摇头,用手指了指上面:“那位压着呢,今年这位做不到。”
陆老爷子闭上眼,他心情复杂,顾云亭是他最得意的学生,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他不忍心。
林秘书轻声说:“再等等吧,黎明前的黑暗一定会过去,一切都会好的。”
“我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那背后的人多年经营,布局已久,草蛇灰线,伏延千里。
顾云亭当年冒天下之大不韪,触及了他们的利益。
发觉了顾云亭在查那件事后,那人迅速出手,打了陆老爷子一个猝不及防。顾云亭的去世,始终是陆老爷子心里的一道坎。
“是我对不起悯悯……”如果我当年没有犹豫,如果当时自己阻止了云亭不让他继续往下查,悯悯不会那么小就失去父亲。
“首长,这不怪你,云亭那个人你也知道,你阻止不了他。”
“是啊,我们不敢做的、不能做的事,有人敢做……你我都不如云亭,我不配做他的老师。”
风暴来临的关头,有人躲过,有人避过,有人沉默。
可总要有人站出来,这些人,他们呐喊,他们抗击。
这些人,他们不是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着什么,他们知道。但他们仍尽自己的所能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只求问心无愧,哪怕最后被卷入风暴之中,尸骨无存。
风暴过后,大部分人生活如旧,他们不会记得,也不会知道那些被洪流吞噬的人。
这些人,他们并没有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甚至将来的历史书上也不会有他们的只言片语。
只有历史自己知道,也只有历史将永远铭记他们的所为。因为这些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让历史转向,他们前赴后继,不为名利,只为初心。
“首长,再等等吧,一定会还云亭一个清白的。”林秘书看着面前这位自责的老人,如是安慰道。
林秘书知道自己的话语是多么苍白无力,可是除了这些安慰的话,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明白这位老人内心的顾虑,雄狮老去,对领地的控制已大不如前,他担心自己撑不到给顾云亭翻案那天。
同时,陆家多年前就有意远离权利中心,陆建国现在只是停在一个中规中矩的位置上。而这位老人更是无意让陆北走上他走的这条路,他一直希望陆北能简简单单地像普通孩子一样长大,娶妻生子,一生顺遂。
如果最后他真的没能给顾云亭翻案,那么陆家,就再也没有人能做到了。
陆家欠顾悯的,永远也还不上了。
林秘书再三思量,还是没忍住开口:“首长,您有没有考虑过把这件事告诉陆北的父亲?”
陆老爷子摇头:“建国不适合做这样的事,他不像我,他太过于求稳,心肠也硬。”
如果告诉了陆建国这件事,按照陆建国的性子,之后他十有八九会放弃顾悯。
陆老爷子只有一个人可以选了,陆北。
“再等等吧,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撑几年。如果我撑不住了,就只能是陆北替我做下去了。”
这么多年,能够真正了解陆老爷子内心想法的人,只有林秘书,就连陆建国,都没有他了解自己的父亲。
这固然是对陆建国和陆北的保护,却也是陆家决意从下一代就退出漩涡的一种表现。
如今,陆老爷子萌生了让陆北参与进来的想法,这意味着陆家未来的风向可能要变了。
林秘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一切对于顾悯来说,不知是好还是坏。
不知道这所有一切的顾悯能够安然长大,如果她得知了这些事,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无忧无虑?
如果陆北要走进这个漩涡,他能护得住顾悯吗,他会愿意为顾悯冒这个险吗?
林秘书走出陆家,皎洁的月光撒在路面上,他回首看向这座有着几十年历史的老宅,就好像看见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
陆家的未来,前所未有地和两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联系在了一起。
林秘书在心里对自己说,无论怎样,他都要竭尽全力地庇护这两个孩子。
无关其他,只为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