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用了几天药,拂同身体恢复了许多,虽因为吃不到奶发脾气,不过睡得踏实也更加爱闹了。
拂知昨夜陪他玩闹了许久,才回自己屋里睡了。醒过来也不知这会儿是什么时辰,只听到屋外的细雨沙沙声。
没有叫人进来服侍,她披了件外衣推开窗。天空灰蒙蒙的,扑鼻而来的泥土和潮湿味道,雨滴像是连起来的珠子从屋檐落下来。
烟雨蒙蒙,连不远处的小池塘景色都看不真切,拂知呆呆地看着,思绪飘到了远处。
那年拂同受了风寒病的厉害,她只穿着一件薄外衣,寒意钻入骨子的冷,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眉眼,疯了一样地往当铺跑。药铺不赊账,要不是被逼到绝路上她也不会将娘留给他们的唯一念想拿去当掉。
当铺在最繁华的街上,她一般不来这里,昔日那些熟识的人见到她,只怕又少不了要冷嘲热讽她几句,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
细雨朦胧,寒意入骨,与拂知是痛苦与狼狈,而与别人或许正是谈情的好意境。
她永远也忘不了。
宋远撑着伞与一位妙龄女子边走边说话,怕那人淋到,头顶的伞往那人方向偏了偏,半点不顾自己的肩膀已经被雨水打湿了。
拂知突然走不动了,双腿沉得不像话,连迈出一步都异常的艰难。
宋远往这边看过来,她吓得赶紧转身,盯着面前锦绣绣庄四个字,满满的渴望与害怕,更多的却是痛苦。
锦绣绣庄,这是娘的嫁妆,但她无能没有守住,让那个恶毒女人给抢了。
拂知转头看过去,只能看见那两人的背影隐在雨中。
宋远很早就从府里搬出去了,不是搬,是周锦容诬陷宋远对她不轨,被爹恶言给撵出家门的。
拂知在雨中笑起来,像个疯子一样,只是明明笑着,为何到最后却是满脸的泪水?
她恨自己的软弱,没有在宋远窘迫的时候帮他,又凭什么在人家飞黄腾达的时候厚着脸皮找上去?这么多年过去,兴许在他的眼里自己只不过是个没多少往来的表姐而已。她不敢多想,也不敢想。
心里最后的那点温暖念想都被这漫天的寒意更扑灭了,所以往后就算遇到周锦容,被她恶言恶语的欺辱,她竟然也能受得住。
窗外的雨越发大起来,那些初初绽放出绿意的草木被雨水打得轻颤,一如那时孤苦无依的自己。
重活一世,她会像一株大树,将自己的根紧紧抓着地心,挺直腰杆,不被任何人欺负。
妙春从外间进来,见小姐站在窗前吹冷风,惊得赶紧跑过来关窗户,念着:“我的好小姐,醒了怎么不让人进来伺候,站在窗户前吹冷风,当心染了风寒。”
拂知从回忆中抽回神,笑容清浅:“阿同没醒吧?我又不是纸糊的人,哪儿有那么娇气?”
妙春牙尖嘴利,也不怕她,开口顶撞道:“前阵子病得那么重,快把人吓死了,还嘴硬说自己结实。小少爷睡得很好,估计要到中午才醒了。对了,桂嬷嬷她们已经动身了,明儿就能回来,那母女俩估计心里怕是咽不下这口气。”
等候在外面的小丫鬟们端着脸盆进来,安静地立在一边垂头看着地面,至于主子说什么话,两耳不闻,这是小姐院子里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