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放心地打了个盹。
肩膀一抖,沉重的脑袋自脖颈滑落一寸,小白在晃着她肩头。
“快醒醒,有人来了。”那双眼睛又扭过来对着她说,随即朝着木门的方向瞄去。
“一会有危险你先顶上。”她不怀好意。
“我是尊贵公子!”他眼睛瞪圆,黑邃得让人目眩。
“我是柔弱女子。”她眼睛猛眨,撩拨得让人心慌。
“沙沙”一阵响,是脚踩在干草上的声音,沉稳而淡定,带着一丝华贵的质感。
来者可不像是悍匪。
“怎么是你?”门外几个死士大惊失色。
“那应该是谁?”缓缓一问,如磁石般浑厚,吸引着明月的耳朵,莫名给人一种安全,感觉很踏实。
再看小白,已不知何时背过头去,似有所思地静静坐着,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各自为主,大子何必为难我等。”
“主?”哂笑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之主为大王,齐国之主为齐公,不知你们那个'主'做的这些事,齐公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他刻意把那个“主”字咬得很重,满满讥讽之意。
这语气引得小白顿然一悟,一切已经了然于心。
“嘎——”,窗木被撞得飞散,拂晓的曦光绽放吐露,一个黑影滚进来,翻了个白眼,嘴角剧烈抽搐两下后,咽了气,旋即另一个身影飘至跟前,弯刀杵地,单膝一屈,“公子,属下来迟了!”
屋外顿时一片混乱。
明月抽出口中白绢,深吸一气,低头疾速解开脚踝的粗麻绳,一抬头,只见空空的窗口稻草飞散,飞散的草中,什么红彤彤的东西在跳跃,继续低头解结,等等,那高溅的红,是鲜血?
未闻刀剑之音,已有人头落地,一个简单的结解了几次却越绕越乱,这命如草芥,生大于天的世道!
身边玉石一般的手指凑上来,“唰唰”几下解了绳子,“慌什么,被绑倒没见你怎样,被救了怎么反而紧张!”
见她嘴唇深抿,脸色煞白,小白一把将她扶起,明月正愣神,只觉腰间环绕,脚下一空,身子腾空而起,沉榆香气扑鼻,那怀抱温存安适,她不可拒绝地想去搂住那精致的脖颈。
“端毅!去开门!”小白朝羽都卫的首领一声命令,端毅立即跨前一步。
一声巨响,木门脱落,端毅怔在原地,打算去开门的手悬在半空。
门外站着一个人,尘土奔腾中,那人头顶金光闪动,浅蓝的长袍无风自动,传来低磁的声音:“多日不见,三公子。”
一双眼星芒微掩,小白笑到:“我还未谢过鲍叔兄相救之恩。”
鲍子?
怀中的明月眼中灼灼一闪,又转而“刷”地埋脸在他肩头,本来要以一个苦情女的身份借住管家伺机等待鲍子前来求他帮忙寻找吕朔,如今这情景,说她和三公子毫无瓜葛,鬼才相信,靠着这棵大树,谁敢无端给你帮忙?
小白看了看明月,不知情地紧了紧环她的臂弯,端毅来得不出意料,羽都卫是母妃生前的护卫军,只听命于她,自母妃离世,这支公父耿耿于怀的卫队便只听命于他,始终守护左右,可鲍子来的实在蹊跷,方才听口风,这些死士绝不是要引他前来,富可敌国的鲍氏,清高自傲的鲍叔,究竟是谁,竟可随意差使?
鲍叔淡然一笑:“三公子,马车已在山下备好,公子稍事歇息,我差人驱驾上来,主上得知公子遇险,焦急万分,等会儿若见公子安然无恙,定然大喜!”
一旁小厮递上水囊和糕点,恭敬置于身前。
竟然惊动了公父!
“还是鲍叔兄想的周到。”
她一夜食水未进,还是先吃点东西。
远山缠绵,晨露似珠,春意融融的一个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