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我记事起,我的阿父就跟我说,我温氏家族乃是名门之后,凡事都要有自己的气度,不可跟那些泥腿子一般行事,当我具体问他我们祖上是谁时,他又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等后来再想问也没机会了,我的阿父在我九岁那年去世了……
阿父生前最是好面子,以文士自居,平时也无甚营生,整日跟着一群风流文士饮酒赋诗,他走了之后,留给我跟阿母的除了他的一堆书,还有一笔不菲的药钱。
阿母的身体也不好,没事还要纺布和替人浆洗衣服衣服来维持生计,一天总是忙忙碌碌的。虽然我们两人过的很困顿,可我还是很快乐的,因为阿母很疼爱我,总是把锅里剩下不多的饭紧着我先吃,自己经常饿着。但每月里总有几天我会很害怕,一群很凶恶的人会来我家要钱,不给就会在家里东翻西找,母辛苦了许久攒下的散碎铜钱还有刚织好的布都会被他们抢走,临走了还要恐吓我们几句。我躲在角落里看着瘦弱的阿母跟他们求饶,心里真的很难过。
后来,我渐渐大些了,凭着阿父留下来的书有些学问了,还给自己取了个良相的字,在几番努力之下做了县里的一个小吏,每日帮官府抄抄文书,虽然俸禄微薄,好歹也能赡养阿母了,让她不必白发苍苍的还要给人浆洗衣服,这已经足够让我满心欢喜了。
我没有什么朋友,因为阿母也要时常吃药,家中贫困,与同僚实在是没有能力往来,他们宴请我也不敢前去,因为我一次都请不起他们,哪怕是在县城最小的饭馆。我平时也没有别的爱好,只喜欢看书,过我的书太少了,只能去跟县里家中有藏书的人去借,虽然可能遭受过许多白眼和拒绝,可是拿到书的那一刻感觉都是值得的。
有一次我在一家大户人的藏书中发现了太公望著的六韬,让我惊为天人,我第一次见识到了那么宏大的世界,十万人在自己手下驱策,排兵布阵决胜沙场,安庙堂,驱外敌,纵横捭阖之间,神鬼莫测之机。我觉得,若是人生有一次这样的机会,让我一死我也心甘情愿。
我将那本书抄了数日,昼夜苦读,时时放在胸口,晚上枕在头下。我时常会梦到,自己统领万军,所向披靡,铸就不世功名,可醒来之后,自己还是俯身与案牍,为些许铜钱疲于奔命。
时如白驹过隙,不可待我,转瞬而立之年了,不知觉间,阿母似乎真的坚持不住了,这些年的药吃的太多了,药毒累积,又生了一场大病。请了郎中,郎中给开了一副药,里面带了一味极其昂贵,可又不能替代的药——野参!我经年积蓄也不够开满八副药的,我腆着脸去央求同僚相助,许诺不日定当奉还,可是,全然无果。他们似乎觉得帮助我,并没有什么用吧,我可能这辈子也就是是个刀笔吏吧,何苦等我好多年才能偿还。
看着阿母卧床不起,我万念俱灰,为人子无力尽孝,可能是人世间最大的无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