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这个船老大还挺上道”陈虎庭放下了行李,从房间的瞭望口望着即将起帆船只,虽然他也不喜欢憋屈促狭的船舱,可两个人一间已经让他满意了。
“虎庭,这一路上感觉不会太顺利,你看到船上的船丁了吗,那些人不是普通的船丁,我从他们身上闻到了血腥,你刀不要离手,一路多做提防!”冯叔眉头紧锁,不放心叮嘱道。
两人走出了狭窄的船舱走到了甲板上,船慢慢的驶离了港口,其他人被船丁严令留在客舱里,甲板上除了十几个忙活的船丁,再无其他人了。
“两位出来透气啊,这几天天气还不错,我们顺风而下,要不了多久就能到荆州!”船老大见到冯叔与陈虎庭,热情的招呼。
“能尽快到那自然是好,哦,对了,船东家跟你打听个事,不知道你可知道陶公的近况?”冯叔话锋一转,希望能从船老大处打听到些情况。
“你说的是以前的荆州刺史龙骧公吧?唉,他可是个好官啊,当了荆州刺史让荆州大治啊,那几年过的真是不错啊,可惜龙骧公能打仗会治国就是不会做官,得罪了汉安侯王处仲,现在在江夏等着处置呢!”
船老大一脸的不满,他也是荆州人,也算是受过陶侃的恩惠,心里对朝廷的做法也有不满。
“唉,这世道就是这样啊,北地的越石公何尝不是满腹委屈啊,贤臣蒙尘,奸佞横行!”船老大的话引起了冯叔的共鸣,让他想起了晋阳那个中年白头,至死不退的身影。
“兄弟,我跟你说,我上次接过几个从豫州过来的官员,他们说这大晋的国祚过不了几天了,刘曜几度差点攻破长安!”船老大靠近了冯叔,压低声音说道。
冯叔听了也开始默然不做声了,长叹了一口气,望着河面,神情恍惚。
回到船舱里,冯叔低声说道:“虎庭,我送你拜完师就要马上回徐州了,这天下要大乱了,倘若长安沦陷,大晋灭亡,晋阳就成了十死无声的绝地,越石公绝难幸免,我想尽力去救出他!”
陈虎庭心里也很是烦乱,他是知道的刘琨谁也救出来,可说他的死是历史的必然,他实在不愿意冯叔搭上性命去救一个必死之人。
历史上建兴四年,也就是今年,石勒出兵攻打并州,刘琨不听谋士劝告全军尽出,中伏大败,丢失了并州,只身投靠了幽州刺史、辽西鲜卑左贤王、假抚军大将军段匹磾,与其结为兄弟。同年,刘曜破长安,晋愍帝被俘,西晋灭亡,新建立的东晋正是靠刘琨联络鲜卑共同抗匈奴汉赵,冯叔此去或许能给刘琨帮些忙,但是他是不可能离开北地的,鲜卑不会让他走,东晋更不会同意,他自己也不会走。
可这些,陈虎庭却不知如何跟冯叔严明,不过距离刘琨之死还有两年,或许还有转机也说不定呢。
两人都是满腹心事,惆怅的相坐无言。
大船也从涂河一连几日,顺水向南,进入了长江,风浪渐大,船也随之颠簸了起来,晃得船里的人头晕,陈虎庭这几日有些晕船,吐得一脸的苍白。
到了长江里了,按理说浪高水急的,船丁应该担心船才对,谁知道竟然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都穿着皮甲,挎着刀剑,会使用弓弩的也满背着箭矢严阵以待,仿佛江里有什么危险似的。
陈虎庭在甲板上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强惹着不适想要返回客舱,这时,桅杆的瞭望哨发出了警戒声,他扶着船栏杆朝着远方望去,白茫茫的江面上出现了四五条小船,朝着大船驶来。
“敌袭,敌袭,有水贼!”
船上顿时骚乱了起来,站满了船丁,为首的船老大紧张的望着前方,数着对方的人。
“这绺子人不少啊,怕是麻烦了”船老大有些焦急,自己船上的船丁也不过二十人,平时十几人的小股水贼还能应付,今天遇到这么多人,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冯叔已经走出了船舱了,背后背了囊箭矢,手里正是他的黄杨大弓,顺手也把陈虎庭的带来了。
“先不要出手,看看情况,如果船丁应付得来,我们就别动,如果不行,先找到水贼头目射杀,箭矢带的不多,省着点用!”冯叔拉着陈虎庭躲到了一个隐蔽角落里安排道。
“知道了叔父!”陈虎庭自然不想被当做枪使,跟在船丁的后面暗中观察。
小船上的人慢慢靠近了大船,他们在头顶上顶了一块牛皮,挡住了船丁稀稀落落的箭矢,离大船不足五十步,只需要一个浪头过来,两者就碰触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