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正阳和我都是一愣,还是苏正阳最先反应过来,身子一移坐到旁边的空位上,我维持着脸上悲壮的表情走向他,前后左右都是大片殷切的目光。
这节课我要是能上下去就奇了怪了。
我忽然想起来初中的时候,大家备战会考,下午的两节自习课全用来复习政治历史地理生物,初中的知识点在现在看来就跟闹着玩儿一样,每节自习课都背相同的内容,全背下来了也不允许写主科作业,大家烦躁又无计可施,便有人动了小心思。
那时候值班的都是副科老师,好糊弄,于是常有成绩不好的男生佯装忘带复习资料,然后搬着椅子跨过半个班坐到喜欢的成绩好的女生身旁。当时我也是像今天看我的人一样看他们的,眼神殷切,炯炯有神。
苏正阳直接把卷子推到我这边,自己埋头在算一道物理大题,我侧过头看了几眼,基本上从第三步开始我就不知道他写的是什么了。
果然无论我怎样追赶,他还是遥遥领先我很长一段路程。
那道大题好像很复杂,用我的脑子区分简单和复杂只有两种判断方式,一种是看这道题在整张卷子中的位置,越靠后越难;另一种是看解题步骤的数量,看苏正阳写的这大半页纸,估计复杂程度是“我拿不到分”级别的。
他没听课我也没听课,小年轻又开始一贯的讲题模式,一个知识点延伸出三个知识点,三个知识点延伸出一个家族,我几次愣神之后,很快就不知道她在讲什么了。
我盯着卷子上的一道实验计算题发呆,我记得昨晚这道题折磨了我十多分钟,苏正阳卷子旁的空白处标记了解题步骤,我心不在焉的看着居然也能看明白。
而不是像上学期上上学期一样看答案都像是看天书。
“干嘛呢?”苏正阳用胳膊肘撞我。
“听课呢啊。”
“那你倒是翻页啊,都讲到第二道大题了行吗。”
我郁闷的把卷子翻过来,一抬头瞥见小年轻奇怪的眼神——其他人几分钟前就翻页了,我这边的声音一下子显得特别突兀,于是我连忙装作看另一面标记的样子又翻了好几下。
等到小年轻不再看我,我低声问苏正阳:“你不是没听课吗?”
“是没听。”他停顿下来,眼神顺着密密麻麻的字迹往上看,好像是有哪个地方算错了,我也不再说话,安静的等他算完,我很早很早以前就发现了,每次苏正阳做那些让我痛不欲生的大题时,眼睛里都有光。
他查了两遍还是没能查出来,只好犹豫着继续往下算,算了两步笔尖移动速度变快,我知道他的思路又清晰了。
核对完答案,他点点头,转身又拿出两张生物卷子。
“不过我记得整张卷子只有背面第二题涉及强酸制弱酸,而且,我知道你肯定没听讲,对吧。”
他用的是“对吧”而不是“对吗”,陈述句里有着自信的笃定语气。
“你怎么知道?”这句话相当于默认,但我是真的很想知道原因。从小我就养成了一边听讲一边发呆的技能,眼神向下投向桌面,随着老师声调高低无频率点头,偶尔动笔写几个字——还没有人这样自信的说,我知道你肯定没听讲。
“你不是常这样嘛。”他满不在乎的弯腰学我的样子,摇头晃脑的连表情模仿的惟妙惟肖,走神走的一脸认真迷茫,挺欠揍的。
“你才常这样,我上课可都是好好听讲的好吧。”
“切。”苏正阳小声哼了一声,有些不屑,“我还不了解你。”
我犟嘴的脾气又上来了:“你了解我个屁,你哪来的自信啊你。”
苏正阳被我噎住,停下来想了半天才笑嘻嘻的回答。
“因为我是你师父啊。”
这次是我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