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班里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而我知道的更多一点。
知道他生来阳光但也不那么灿烂,有一部分笑容是来自于家庭的负担,知道他脑子好用却对理化生没兴趣,未来想学与之无关的动画设计,知道他会做饭知道他喜欢下雪,知道他对鸡蛋饼情有独钟,很能吃辣。
我以为我已经知道很多了。
但现在想来,我的“知道很多”是和班中“知道不多”的人对比才得出的结论。
没有谁的成长经历一片空白,苏正阳的背后有十几年我为曾参与的时光,那里面有情感有秘密,有很多我不认识的人。而我只是攥住了诸多片段中的一个节选,就像是忽然捡到一本喜爱的书,可是前半本被撕掉,我只能在中途开始阅读,并且不知道读到哪里会遇到失主。
其实我对于他,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我依旧记得他无意提过好几次的事情,他早晚有一天是会回去的,回到家乡,回到熟悉的学校,那里有他习惯的饭食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有亲切感和熟悉。
林城对于他只是一个驿站,而他早晚会回家。
我缩在被窝里一边写作业一边胡思乱想,四月初停暖但宿舍仍旧是温凉的,因为防止灯光流露被窝又被我们弄成一个茧型,我从被窝里钻出来,把作业塞到床褥下面,呼吸着被窝外凉爽的空气。
很困很累但是不想睡。
就这样也能想到夏天炎热难捱的日子,我和妈妈半夜躺在床上吃冰棍的感觉。
妈妈喜欢吃逗逗乐,而我......我都喜欢吃,那时候选冰激凌就已经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难题了。我穿着碎花小睡裙,肩膀还没有现在圆润,长长的肩带每走几步就会滑下来,经常一觉醒来,我在床头睡裙在床尾。
那时候是五岁还是七岁?家里只有一间房间有空调,爸爸让给妈妈和两个女儿,自己睡在三十多度的其他房间。
妈妈和姐姐的冰棍早就选好了,而我蹲在冰箱门前犹豫不决。
脆皮的很好吃,我特别喜欢上面的瓜子,奶油水果的也不错,味道甜甜的,还有童年最初的味道小布丁,就是太小了不划算。
妈妈催促我,快点选,该睡觉了。
我回头,姐姐在一旁已经把手里冰棍吃点大半。
我连忙拿起最终选择,有些耍赖的说。
“那妈妈我吃这个,你能不能把你的给我咬一口,就一小口。”
然后姐姐一脚揣在我的屁股上,像踢皮球似的,眼里有同样的渴求,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妈妈。
我记得妈妈的冰棍最后总会跑到我和姐姐的肚子里。
原来那时候的烦恼这样少,我眯着眼睛躺在床上,双手向上用力伸展,伴着哈欠流下一滴眼泪。
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值班老师咣咣敲响隔壁宿舍的门,嗓门贯穿一整个楼道。
“说话的给我滚出来!给你们脸的是吧,赶紧给我开门!”
外面一片鬼哭狼嚎,舍友们受到惊吓,霎时间四周全是关手电藏作业的声音。
“真他妈有病啊。”叉叉低声嘀咕。
不知道是哪个宿舍开了门,值班老师骂骂咧咧的走进去,很快就是一群人走出来的声音,听脚步声,好像全宿舍都被请出来了。
我们宿舍两旁同样是我们班宿舍,明天肯定又是一场训斥,怎么最近就这么倒霉呢。
外面老师还在鬼叫。
“我再问一遍,你们刚刚谁说话了,别跟我装傻我都听见了......不说是吧,不说就站着吧,八个人全站着,明天找你们班主任领罚去。”
“老师我们错了,刚刚是我说话着,我对铺感冒了咳嗽的难受和我借卫生纸......”不知道是哪个女生的声音,我闭着眼分辨了一会儿,听不出来。
“那刚才我问你们那么多遍为什么不说?啊?跟我耍小心眼呢是吧,什么感冒了,一天天就你们事多,站着。”
既然还是要站着那刚刚干嘛要逼问呢,值班老师嗓门大的惊人,好几声怒吼我觉得我们宿舍门都在共振。
叉叉烦躁的来回翻身,似乎在表达睡不着的怨气叹了好几声长气。
每次都是这样,不知道哪个老师睡不着觉从天而降,踩着高跟鞋操着大嗓门吵醒一整个楼道的宿舍。
苏正阳曾经说过,以后就会好的。
以后,长大以后,会更自由更轻松,再等一等,别着急。
外面还在喧闹,也不知道那个宿舍的女生要罚站多久,我的困意却忽然席卷全身,裸露着大半个身子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