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骗他,桦实真的有一个退休老师专门负责这五分钟的计时。
他认真的看着我,途中缓慢的眨了三次眼。
“真的假的。”
他还是不能相信。
“假的。”我也像他一样认真的看向他。
这下他不再质疑,我从他皱眉的小动作里看出他相信了。
他沉默的收好书,我也没说话,人家第一次来,我总要给人家一点缓冲的时间。
我用余光都能看见他眼角眉梢全是疑惑。
最终他终于转过头,还很用力的清了清嗓子。
“那个。”
“我叫宁晨。”
“哦。”他一愣,友好的伸出手,“我叫苏正阳。”
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经历这么正式的自我介绍,整的就像是两个国家总理秘密会谈一样,只是他一脸傻样的笑容让我有点出戏。
然后我伸出手,默默的握住了他的。
“苏、正、阳?”
“对,苏就是那个苏...”
“正午阳光的正阳。”我开口打断他。
说完我有点脸红,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我却熟络的像是失散多年的远方表亲,我连忙把手收回来,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可是我一紧张就口不择言。
“你别误会,正...正午阳光就...是一个公司而已。”我把而已两个字咬的极重,来掩盖前面半句话的结巴。
苏正阳同学无辜而迷茫的问我:“这名字,这公司是买太阳能的?还有,我误会什么?”
什么也没有,我只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办完饭卡,我带着苏正阳开始参观学校,实际上没什么好参观的,桦实并不大,校园分两区,一区是教学楼和操场,一区是宿舍和食堂。
但是苏正阳看的极为认真,让我好几次想要问他是不是长这么大第一次上学。
全部转一圈回班,我们两个肩并肩透过窗口看三个年级的学生跑操,说是肩并肩,其实只有他一个人大大咧咧的趴在那里,而我端庄的站着,距离那个窗口还有半米的距离。
苏正阳兴致勃勃,看了半天才想起回头问我:“你看的到吗?”
“看得到看得到。”我忙点头
参观学校的空闲,苏正阳大体上给我讲解了一下他之前的高中。
他是南方人,因为爸妈生意的原因才来到林城,他爸妈本来并不想把他带过来,完全可以留他在亲戚家生活,但是苏正阳不愿意,上网找了各种资料查出出林城的高考分数线比较低,他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分析利弊得失,他爸妈才点头同意。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洋洋得意,我没好意思告诉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多大的坑。
他之前的高中学校在我眼里就是一个三无学校,无组织无纪律无要求,这是那个负责五分钟计时的老师在早会上批评我们的常用语。
“你们学校还有音乐课和美术课?”
“你们学校可以不穿校服?”
“你们学校能在课间听歌看闲书?”
“你们学校还有社团?”
“你们学校卫生间是有门的?”
面对我的种种疑问,苏正阳也都是用各种问句回应我。
“你们没有吗?”
“你们不行吗?”
没有,不行。
被打击的体无完肤的我颤巍巍的拍着食堂的门:“我就这样说吧,我们吃饭的时候,脚是不能踩在桌腿的横栏上的。”
这个我深有体会,那天我正一边吃饭一边抱怨该死的化学考试,隔壁班的化学老师忽然站到了我面前,兴师问罪的看着我。
我们相对无言对视了十秒,我的勺子悬在半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就在我准备为我侮辱化学道歉的时候,他抬起下巴指向我搭在桌子横梁上的脚。
我当时还特别二货的低头看了一眼,心想鞋带也没开啊,然后更加二货的看向老师。
那个老师脸上的所有器官都在表达着同一个意思——孺子不可教也。
“脚,放下来,那是让你踩着的地方吗。”
他要是教我化学我化学一定比现在更烂。
桦实的规矩千千万万,随时随地就能冒出几个来,我不敢保证趴窗户看同学上操会不会莫名被骂。
但也许苏正阳没事,毕竟新来的。
我不行,明知故犯就是罪加一等。
我苦笑的嘴角刚扬起来,苏正阳忽然毫无征兆的回头,目光空前绝后的疑惑。
“我想起来了,刚刚我就想问你,你们女生为什么都是短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