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多年形成的规矩,只要祁天城发话,商家们一般是遵命执行,但众人私下里的窃窃私语还是让他有些难受。
判敌卖国!
汉奸!
走狗!
每一个议论都是生命中的不能承受之重。也许自己做完这件事,是该退休了,将商会交到更有能力的人手中。
可是不甘心啊!
天气燥热,祁天城的脸色却如寒霜。
其实,今天在复旦的消息并不是别人透露出去的,正是祁天城,也许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他希望能用学生们来阻止这一切。
哪怕阻止一天也好。
他心里一直有个期望,乔飞还在,说不定乔飞能最终将一切终结。
所以,哪怕站在码头上,他的眼光也一直望向远处。时间从早晨到中午,从中午又到了黄昏,渐渐的,他心中的希望松弛下来。
他摇摇头,面对太阳闭上眼睛。
是自己太冒险了吗?
这一段时间以来,自己已不是年轻的时候了,上海也不是早年的上海了,如果这次夜灵能安全的出来,自己就带她去香港吧!
脑海中思绪杂乱,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身影快步向他走来。
走到祁天城身边时候,身影低低的在祁天城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祁天城恍然而惊,睁开眼睛,脸上就不由一喜,问道,“那他的师弟呢?有没有托付给他?”
“那个孩子,他消失了?”
“啊?”祁天城一愣,说道,“安排人去找了没有?”
“去了,但是那孩子在上海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又能去哪?”他摇摇头,继续说道,“医院里,周边都问了,没有一个人见过他们……”
正说着话,地面忽然震动起来。
“轰隆,轰隆!”
仿佛有一只巨兽逐渐靠近过来。
两人暂时停止了讲话,回过头去,就看见无数的人,打着条幅,拿着喇叭,如一辆火车一般开了过来。
“内诛国贼!”
“外争国权!”
众人喊着口号,摇着旗子。
作为知识分子,复旦的学子们早就对游行轻车熟路,这样的游行并不是用暴力制止,而是用这样的行为来呼吁当局。
只要引起当局的注意,自然会有人来管。
动手可不是知识分子们的风格。
所以,游行的队伍只是到了码头,就停了下来,前方有人带领着喊口号,后边的人跟上,一时间声势震天。
但码头工人们的工作并没有停下。
像是两个互不干扰的世界。
祁天城就跟来人停止了谈话。他微微向着旁边靠了靠,给学生们闪开空间,此时,距离劫匪们允许的时间还剩了不到两个小时。
他不由在心中祈祷。
但愿,学子们的呼吁能引起当局的注意。
只要是当局来阻止了此次行为,那么也不算是他违背诺言。
但是,眼看着天色已晚,码头上却并一直没有当局人员的出现。祁天城心情没落下来,不由叹一口气。
自己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一阵铿锵的京腔穿越而来,仿佛撕开了虚空。
撕巾裂石。
“鸳鸯来戏水,金色鲤鱼在水面朝,啊,在水面朝,长空雁,雁儿飞,哎呀雁儿呀,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