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不算蜿蜒,借着皎皎月光,倒还依稀能看清脚下的路,林越州一路朝灵泉洞走去,思绪被带回了三十五年前的某日。
白雪纷纷,银装素裹,沥水郡的冬季来了,苍霞村的一处农舍里,林越州看着床上接近临盆的内子,一脸欣慰。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其中的辛苦,林越州无法体会,但抚摸着内子圆滚的肚皮,感受着其上偶尔传来的颤动,他切切实实地知道,自己要当爹了。
“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林越州扶着妻子重新躺下,为她盖上了被子。
“孩他爹,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们的孩子!”妇人抬手在林越州腰间揪了一把,哼了一声。
“哎哟!嘿嘿,对!你说的对!”林越州吃痛,傻子似地点着头,继续道:”婆娘,你放心,我这当爹的可没有大小分别心,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别把我当成村里的老顽固!”
“那就好!”妇人嘻了一声,闭上眼休息。
林越州脸上笑着,心里却犯苦,如今年成不好,但课税却没有丝毫减少,家里的几亩地先前婆娘还未怀胎的时候,倒能帮忙照料着。
但现在婆娘即将临盆,这近一年的时间,光靠着林越州一个壮丁耕种田地,委实有点吃不消了,扣去收成,剩下的仅能勉强温饱。
但作为隶属于云鹤观名下苍霞村的佃户,林越州没有丝毫办法,这田必须要种,不种田没有活路,不种田妻儿就吃不饱,不种田就无法上缴粮税,将受到云鹤观仙人的惩罚。
这就是林越州的命,这命咋看之下和其他佃户没什么不同,但也许有点差别。
林越州是老来子,老爹在五十多岁时给林家续了香火,家徒四壁的情况下能娶妻也是不易,但翌年,大饥荒,娘亲做了逃户跟着外乡男人跑了,云鹤观大怒,没地方抓人便只能迁怒年老力衰的父亲。
大量未被开垦的荒地划归到他的名下,老父一边开荒,一边靠微薄的收成将林越州养大,还讨了房媳妇,本想着晚景总算开始好了,孙子也快出世了。
可终究,爹还是没等到那一天,在几个月前寿终正寝。
“什么声音?!”婆娘一下子睁开了双眼,看向屋门,也打断了林越州的思绪。
他也听到了,院中已经养肥的土鸡正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林越州抓过靠墙的锄头,沉声道:“怕是遭贼了,婆娘别出声!”
他轻手轻脚地开了房门,又关上,这才看清了院子中的情景!
“畜生!敢跑来我家撒野!这是我婆娘的鸡汤!”
只见院中,一只雪貂正咬着土鸡的脖子准备离去,那殷红的鸡血打在洁白的雪上,冒着丝丝热气。
林越州嘴里骂着,手中的锄头已经劈了下去!
“是这吗?”
“是这里!我看到雪貂跑进去了!”
一名男子越过引路的弟子,一脚踹开了柴门,紧接着就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住手!贱户!”
林越州咬牙切齿,根本没注意到周遭的变故,瞳孔中只有眼前这只,雪白又小巧的貂,锄头由于经常打磨显得锋利又冷冽,那雪貂终于感受到性命之危,松了嘴,但林越州这田里劳作的庄稼汉,动作显然更快!
咔嚓!
雪貂半个头颅被硬生生刨飞出去,另一半头颅被林越州顺势向前一碾,糊在了地上。酷笔趣阁ku1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