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术好像失灵啦!”江罗扯着喉咙回答颜宁的质问同时反手向背后来了一指就在这短短的几次交锋里他已经敏锐的察觉了不对:在诵咒后体内聚集的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蓬勃、灼热滚烫但当他伸出手臂预备来上一击时由小腹由心脏由下肢汇聚而来的热气却越来越孱弱由此而表现出的就是法效明显大不如前。“是不是周锐脑子里记的东西有问题?”
“怎么可能?”颜宁不能置信,亦不敢置信:“先前还好端端的!现在为什么会失灵?!”
江罗当然不知道现在为什么会失灵或者说他知道了也来不及说个一二三四,下一秒他们眼前的浓雾就骤然下沉逼近眼前然后两人同时觉得背心一凉,仿佛隔着衬衫被什么冷冰冰的东西贴了一下。
“什么东西……”
颜宁尚未说完,上下牙齿便忍不住打起了站那一点冰凉看起来无足轻重但贴到背心后就缠绵不去蚀肌刻骨竟好像直接透过血肉沾到了滚烫灼热的心脏上。刹那之间冷热交激鸡皮四起,哪怕他不知道什么阴气侵体心神震颤下意识也觉得身体仿佛有些不妙。
但觉得不妙颜宁也不能妄动。就在两人尖叫惊惶到处乱窜的这短短几分钟里那些隐藏着无数魂魄的雾气已经在包厢内搞成了多点布局四处开花,放眼望去除了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小小净土外四面八方号前都或多或少有了雾气,雾气中灯光忽闪忽灭碎玻璃中隐隐有人影晃动,简直是标准的幽冥景象。
“现在还能不能冲出去?”颜宁忍着不适对江罗大喊,与此同时两人面前热气嗖嗖纵横,江罗第二次击退了从空调从风扇从吊灯口里垂下来钻出来飘来荡去的头发抓紧时间回头喊:“到哪里去?”
“去窗户旁边!”颜宁刚才已经琢磨了一阵:“现在电梯楼梯都不可能了,我们跑得再快也快不过这些雾趁着现在法术还管用从窗户那边直接跳下去是最安全最方便的”
说着他往后一滚躲过了天花板缝隙中渗下来的一滴腥臭难言的乌血。乌血侵染处红色地毯上迅疾多了一个白点而后白点脩然扩大从中摇曳生出了一根白中带黄的细毛。
“怎么样?!”颜宁缩在沙发角落催促:“快点下决定,不然来不及了!”
江罗的脑子此时转得前所未有的快以他看来这个计划并没有什么问题,法术离奇失效后再呆在这里等于找死,而以自己会的东西要操纵气流保证他们安全降落也不是难事。所可虑者是在空中一心不能二用,半道可能会被埋伏。
不过现在也忧虑不了这么多了,江罗提高了声音:
“撤吧!”
话音未落颜宁向前一扑,攥住了地上周锐的手腕向自己的方向拖动。身后嗖嗖声响江罗朝四面八方各补了一记,那些扑面而来的浓雾又一次稍稍退散在说话中两人已经达成了默契,由练过跆拳道运动神经发达的颜宁一马当先并劳驾拖动周锐这具死尸,而由江罗这个脆皮得不能再脆皮体测都需要转运符才擦线过的辣鸡来负责清场。他们所在的沙发角落离窗户不过有四五米,保守估计也只需五分钟不到。
但真正动身后两人才知道事情大为不妙固然在江罗的狂轰滥炸下周围的雾气确实在不断退却,但曾经被浓雾笼罩过的地毯桌子椅子却已经被完全侵染令人惊心。刚走了几步他们就看到周围椅子凳子四处翻滚,木质的表面腻着一层暗红色像苔藓的怪物,而丝质的坐垫和地毯已经被浓雾浸得透湿,上面长满了一丛丛白中泛黄迎风摇摆的细毛。这些玩意儿东一丛西一丛比地雷还要险恶,颜宁和江罗每一次下脚都要慎之又慎尤其是他们身上还扛着一个已经人事不省的成年人。
“我觉得我不应该打昏周锐的。”江罗在一堆污血的包围下呻吟:“也许他还能提供什么助力……”
那些热气的效力越来越弱越来越难维持,他渐渐已经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不过,如果周锐还醒着没有被打昏,现在应该会当机立断警示他赶紧闭嘴:道经云开口则神气动摇,频繁说话会搅乱气息阻断自身阴阳循环,相应法术效果也会大打折扣。说实话如今外有灯芯草化阳为阴处处威逼,内有江罗这种猪队友犯尽一切可犯之错,玉熙伏魔咒能撑到现在还发挥效力,实在已经是很对得起它御赐的身份了。
颜宁拼命把周锐往肩上提了提说实话在江罗给了他一击之后,这人脸也不白眼也不乌了手也不冰了,情况倒像是好了大半一脚踢开了前面的碎杯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冷。”江罗非常哀怨:“我真的觉得法术支撑不了多久了。”
“支撑不了多久也要坚持。”颜宁斩钉截铁:“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两米了”
一语未必,两人头上红光一闪,那根带着火星的水草飘然而下,静静悬在了江罗面前。
那一刹那所有人都还愕然来不及有丝毫反映,但瞬息之间灯芯草最凶狠最险恶最不可抵御的手段已经施展出来了它悬停的不上不下不左不右,恰恰好好就是江罗呼吸之气所扫过的地方。于是瞬间由呼吸而至百骸由百骸而至五脏由五脏而至膏肓骨髓,江罗所有的阳气在几个眨眼的时间里蓬勃鼓动左冲右突,像是决堤的黄河洪水奔泻的庐山瀑布,轰隆隆全从鼻子嘴巴倒灌出来了!
这一个倒灌也就是那么一秒钟的事情,在一秒钟的时间里江罗的脑子心智还来不及转过弯来,他四肢小腹甚至心脏都再没有一丝热气而仿佛只有硬塞进去的寒冰了。这一秒钟过去后他才听到颜宁的惊叫,又微弱又模糊好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的缥缈回响,随之而来的才是腿脚的酸麻疼痛,像是体育课跑了一千米或者是立定跳远肌肉被严重拉伤,他恍恍惚惚的向后仰面栽倒,心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道术理论而言,被抽光了阳气的人有且只能有半盏茶的命,估计他就是不恍惚不迷糊,也想不清这个为什么了。
然而半盏茶的时间毕竟还是太长了当时江罗虚着眼睛被颜宁半抱着瘫在地上,因为事起突然连情况都还没有搞个清楚,更遑论临死回顾平生组织语言。他只是觉得浑身发虚浑身发软浑身发冰,像是重感冒后被人泡在冰水里五脏六腑空得难受。但这种空虚尚未到达极致寒冷还没淹没神智,江罗就觉得头皮一炸一麻,一股比开水还要滚烫的热气从头顶硬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