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25章共6500字重写4000字
增加了盛泱“师徒大三角”单元的第一次登场
增加了秦绎为小慕被盛泱人刺伤
有非常大的改动过内容会用作提示,即:
重写内容
二十五
上
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庭院中。
与其赤枫关温差大又干燥的气候不同这里居于盛泱腹地冬天是湿润而纯粹的。
一层层的屋檐排布雅致檐下倒挂着冰棱。
清晨冰柱微微融化了滴滴答答落着水珠。
阁外有小童握着扫帚“唰唰”地扫着雪。
“言师兄怎么跪在这里呀?”
有路过的同门从廊下路过看着跪在庭内的身影笑着说。
那约莫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戴着一块银面具,四分之一的脸都被遮住了。
跪着的身形,倒是笔直挺拔,就像一株漂亮的小白杨。
“师父对你没有隔夜的怒气。”
同门悄悄说:“待会儿陛下要来你趁师父高兴,好好认个错儿,师父就翻页儿啦。”
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同门接着道:“你啊,下次也别再胡闹师父本来身体就不好为你生了多少气?你心疼心疼他罢。”
银面具的少年不吭声,同门还欲再劝房内却突然传来声清冷微厉的声音:
“早课做完了?话这样多,不如去山忧堂抄两遍鬼谷子。”
同门登时睁大了眼睛,瞪了一眼言晋:
师父醒着你不告诉我!?
言晋一动不动但是对着纸拉门的方向,却直直伏拜了下去,方才冷淡如冰的神情也瞬时融化开来,只剩下顺从和愧疚,低低叫了声:
“师父。”
同门见势不妙,立刻小碎步倒退着跑了,房内安静片刻,才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声。
接着,便是那人轻轻问:
“知错了吗?”
言晋答:“知错了。”
“错在哪里?”
“徒儿不应当与赵师弟私下联系。”
言晋老实答:“观星阁不参朝野之事,他已被逐出门下,是王为良那边的人。”
然而话音落,房内却久久没有声音。
言晋试探着叫了一声:“师父?”
“不对。”
很久后,观星阁的少阁主才轻轻出声,低声道:“你的错,是不该用那样阴邪的方法,将盛泱的百姓当做棋子去试探梁成君王的底线。你可知,他们是人。与你我一样的人。”
银面具的少年不说话,但藏在银面具下的眼睛里,却满是被训斥之后的低落之色。
又静了片刻,大抵是终究不忍心看少年这样一幅受责模样,观星阁的少阁主低低叹息了一声,又禁不住咳嗽起来,断断续续说:
“将我今日的药端过来,带九九去玩罢。”
银面具的少年抬起头,只见面前的纸拉门拉开一条小缝,一只橙红的漂亮小狐狸从房内挤了出来。
它踢踏踢踏四肢,蹦到银面具少年的怀里,将他的面具都碰得轻轻一响。
言晋禁不住笑了起来,揉了揉它的脑袋:“九九。”
这只一直跟在观星阁少阁主身边的小狐狸显然对银面少年格外熟稔,蹭着他下巴就撒娇。
在他们俩亲昵的空档,房内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是房内的人又疲倦躺下了。
言晋扭头看过去,只看见一片雪白纹着青线的衣角,夹在了方才开启的缝隙中。
赤枫关外的哭嚎声还在继续。
曾有副将为给秦绎“分忧”,擅自捉了几十名妇孺和老人,恐吓他们不准再哭嚎。
结果那妇人当场撞死在墙根下,头破血流,死不闭目,其余人登时哭得更加带劲儿。
但是第二天,那女人的孩子便没有再来了
也许是像她们所说,在王为良那里领到了金株,即便家里没有了父母,也总算有了能活下去的机会。
这样一来,顿时更坚定了其余盛泱人的遗孀在梁成城下哭得昏天黑地。
“云隐道长还需十余天才能赶到。”
仆从愁眉苦脸,瞧着伤势眼看越来越不对的慕子翎,道:“王上,这可如何是好?”
秦绎捏着鼻梁处的山根,良久,哑声问:
“交代你们办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仆从点点头:“差不多了,大概今夜就能凑齐。”
秦绎说:“好。那就明日试一试孤想的法子管不管用了。”
一日前,秦绎吩咐军中所有人去找新鲜的死尸,然后割下他们的舌头。
两天之内集齐,装在布袋中呈上来。
众人都摸不着头脑,搞不清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但所谓“圣意”,本来也不是能随意被揣摩的。
第二日,天蒙蒙亮,秦绎亲自领了人去城楼。
楼下照例有许多人在烧纸啜泣,熏得城楼上都闻得到纸灰的味道。
一名跟着秦绎征战多年的将军守在秦绎身后,被呛得直咳嗽,皱着眉连连骂道:
“一群贱民!”
秦绎未说话,仆从等待着秦绎的指令。
这个时候大概卯时左右,咒骂了一夜的盛泱人略有些疲惫了。
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
“动手么?”
有仆从轻声问:“人差不多到齐了。”
秦绎注视着那些遗孀乌发间簪着的小白花,单薄的纸瓣,在火熏中微微颤动着。
他闭了闭眼:
“动手”
城门瞬时大开,梁成士兵全部出动,专门捉住那些孩童,将他们从妇人身边拉开,扛进城内。
“怎么了怎么了!”
孩子们顿时大哭,妇人们慌成一团,拉拉扯扯想把孩子抢回来。
奈何女子和老人,怎么可能是身强体壮当兵们的对手,只片刻,孩子们就都被抢进了城内。
秦绎缓缓走下城楼,一队侍从护卫着他,踱步到众人面前。
“这是梁成的城池,梁成的营地。”
秦绎目光慢慢扫过众人脸上,哑声说:“若来咒骂骚扰,每天都会有五个孩童的舌头被割下来悬于城墙之上。”
秦绎的五官俊朗硬气,又从小优渥着养在宫廷中,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着帝王之气。
此时虽只穿着收腕束领的劲装,外头草草披了件狐毛大氅,却一沉下脸,就显得相当冷厉。
“二十天后。”
秦绎注视着众人,寒声道:“未生什么事端,孤再令人放他们归家。”
众人们面面相觑,一名妇孺望着他,嗫嚅半晌,红着眼道:
“你,你怎可这样行事!”
“你草菅人命,还要对孩子下手。”
她喊道:“不是说梁王从不伤妇孺幼童的么?你这般你这般算什么仁君!”
秦绎弯唇,笑了起来,戏谑道:
“你可能不明白仁君这种东西,是孤想当的时候就当一当,不想当的时候也就罢了。”
“既贵为天子,孤就是为所欲为也无人敢说半个不字。怎么可能就这样被尔等贱民威胁?”
“”
众人愤懑不平望着他,既恨憎入骨,又说不出话。
秦绎盯着其中一个已经红了眼,眼看就要声泪俱下的妇人,挑了挑眉,道:
“你的夫君死在了梁成人手中?”
赤枫关外的风沙吹得呼呼作响,女人的鬓发全都被吹乱了,只有一双红肿的眼睛恨意地盯着秦绎。
她应了一声,秦绎又问:“就他一个?”
“是!”
众人都不知道秦绎打的是什么主意,秦绎道:“好。刘超!”
从侍卫中站出一个人来,秦绎说:“他的父兄都死在了你们盛泱人手里,算起来,你们盛泱欠他两条人命。”
他目光不动,霎时厉喝道:“那么,今日就叫他朝你们讨回来罢!”
妇人一怔,甚至还没回过神来,城门后就骤然响一声孩童的哭声,一条鲜血淋漓的舌头被扔了出来。
妇人看着那团肉,怔了数秒,猛地爆发出声哭天抢地的哀嚎,不顾一切就往城内冲去。
秦绎冷目看着,示意侍卫:
“让她进去。进去了,孤立刻将你儿子的头颅斩下来扔到你面前!”
女子身体一僵,一双红肿的泪眼至恨地看着秦绎,秦绎视若无睹。
“孤今日告诉你们一个道理。”
秦绎声量不高,却意外平静地说:“在乱世之中,比律法、道理更重要的是力量。不要试图用道义威胁比你更强大的人,否则孤有的是同你们算账的法子。”
“将这些火堆都灭了,冥钱扔到盛泱城下。”
秦绎看了一眼周遭的纸堆,吩咐道:“人群驱散,谁若再起纷争,一律打死,尸首拖去喂狗。”
老人与妇人们敢怒不敢言,只能无声且充满仇恨地瞪视他。
所谓梁成明君,所谓梁成明君,就是这样子的么!?
“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秦绎若无其事问。
众人无人应声,秦绎冷淡地一笑,最后瞧过他们一眼,也不再说什么话。甩袖道:
“回城。”
下午,那些老人女子仍在城墙下徘徊走动,虽已经不咒骂了,却也不肯离开。
秦绎蹙了蹙眉头,低声说:
“将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扔下去。”
仆从抖嗦布袋,几块肉团掉到地面,遗孀们惊叫一声,瞬间扑过来含泪摸索。
“再不离去,明日还会再割五条!”
侍卫厉声喊。
遗孀们含恨抬头,秦绎面无表情。
他们数人凑到一处,嘀咕商榷片刻,终究,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秦绎看着那远去妇人鬓角的白色纸花,目光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他的办法起到了效果,秦绎却没有什么高兴的心情
这是被盛泱当做棋子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