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城的人们都如你们这般热情好客吗?”容絮侧头问白砚。
其实她疑惑的是,凡人都如此?
虽说容絮有凡人的血统,但她从未离开过天界,谈何接触凡人。
她曾问过苍辛关于父亲以及在凡间的见闻。苍辛不大喜欢提及凡间种种,只笼统两句:“凡人善恶皆有,却也不乏心存善念而不得善果者。”
对她的父亲,苍辛更是寥寥数语带过:“一生致力于救苦救难,活得像个普渡众生的活菩萨,于苍生是善,于你母亲却是伤。”
今日初与凡人结识,容絮甚觉走运,竟遇到一村的善人。
大家听闻她要与‘弟弟’暂住些时日,忙不迭地拿来扫帚簸箕,帮她从里到外打扫干净。
见屋内简陋,床上空无一物,又忙着弄来新被褥,还添上了遮光挡风的纱幔。
有位老者追问她还想要添些什么物品。容絮自小就没受过这等待遇,委实是受宠若惊,哪好意思提要求,连连谢过大家。
这老人家两眼精亮聚光,没有半分耄耋之年的浑浊,直勾勾盯着她,似乎她不说出一两件东西来,他便盯个不罢休。
见她难启口,有女子笑着问:“小妹不如说说平时有什么喜好,大家伙儿闲着没事,正好帮你添置一二。”
容絮受不住大家殷切的目光,想了片刻,才道:“我自小喜爱在屋外看书晒太阳,也喜欢闲时泡泡温泉舒筋活络。”
不出两个时辰,她的院子里便多了把竹编躺椅。椅子透着股淡淡竹香味,还有些许湿润,就像刚刚砍来竹子临时编的。
由于附近无温泉,大家就拖来一个巨大的圆形浴桶。
容絮受了诸多恩惠,手边却无谢赠之物,便许诺:“待我与弟弟二人寻到了身世,定会折返回来答谢大家。”
村民们却不在意她的答谢,纷纷笑着说她住进来便是自家人,莫要客气。
最后,容絮架不住大家的热情,受邀去吃了顿大桌饭。临走之时,又有人提出说要送几坛酒给她‘弟弟’。
容絮心想:池玉年纪尚小,怎能饮酒。
她本想婉拒,可见他们又目光恳切地望过来,她便没再拒绝。
白砚则负责帮她将酒提回来。
*
对于容絮的提问,白砚摇头并不赞同,并切切叮嘱道:“城里的人可不如我们这儿民风淳朴,善良可亲。姑娘莫要轻信别人,多一分警惕还是好的。”
“哦?”容絮微微扬眉:“如你所言,我是否也要对你们多一分警惕?莫要过于相信呢?”
她语气虽是调侃,话里却有几分质疑,毕竟谁会对陌生的外来人不计回报地赠予?
她之所以并未强硬抗拒他们的帮助,只因凡人伤不到她。
白砚憨憨笑道:“看来是我多虑了。不过出门在外多留心眼是对的,人心险恶,提防些为好。”
容絮也是一笑,转头不经意望向院子所在方向,忽而脚步顿住。
前方不远处的院墙外站着一人,金轮已入山谷,霞晖恰穿过山林倾落他身上——微风拂过,发丝轻扬,翩翩少年,如玉似阳。
池玉?
容絮惊喜地睁大眼,几日不见,他的身形又挺拔了许多。
白砚扭头,也看到了前方站着的人。而风无怀恰好落来视线,冷冽的目光如寒风陡然刮来,明晃晃的警告。
白砚浑身一僵,额间泌出细密冷汗。
“那正是家弟!”容絮快步走去。
白砚扯了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紧跟在她身后。
*
待走近,容絮笑嘻嘻地抬手比划,欣喜地发现自己只到他鼻梁的高度,果真长高了不少啊。
她再退一步,仔细打量,眉如剑目含星,已然是个俊少年。
相较她的悦色,风无怀则显得格外地冷淡。
容絮见他戒备地盯着白砚,便大概作了番解释。随即指了指他手中的酒坛,道:“白砚好心帮我们将酒提回来,你可得谢谢他。”
风无怀却看也未看那两坛酒,视线仍定在白砚眼中,反问道:“我有说要喝酒?”
白砚微微垂首,竟一声不吭。
容絮隐隐觉得奇怪:白砚对她有礼客气,可在池玉面前为何显得拘谨,甚至面对他的反问,不气恼也不反驳,只是默然听着。
她想,池玉的确有些冷漠,但也不至于将人高马大的白砚唬得不敢接话吧?
风无怀见容絮转眼又看向白砚,他直接握住她手腕,拽回院子:“走了!”
“唉?”容絮忙道:“那酒还没拿呢!”
风无怀脚步停住,偏头问道:“你想喝?”
容絮点点头:“你若没兴趣,我喝也是可以的。”送都送来了,总不能又让人给提回去。
风无怀意味不明地将她一看,朝身后的白砚吩咐:“提到院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