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正皱眉道:“把他压下去。”
大堂上发生的事实在反转太快,衙役正在迟疑时,冯正带来的人已经把赵捕头压下去了。
崔景行道:“这账本还得核对一下真假。”
冯正道:“今日先审到这里吧,咱们去看看孟大人。”
“好。”
多日不见,孟隐在死牢里身心都受着折磨,他整个人再也没有来时的意气风发,面黄肌瘦还极不安稳,见到崔景行后,死死地抱着崔景行不放手。
“孟大人,受惊了。”崔景行拍了拍他的后背。
孟隐听到这话,眼泪刷地一下子就掉下来了,他锤着崔景行的后背,“小人可杀!”
冯正见崔景行被锤的脸色都苍白了,干咳一声道:“孟大人,张远和赵捕头已经被捉拿归案,剩下的便是核对账本,看看参与此案的还有其他什么人。”
孟隐放开崔景行,抹了一把脸,脸上余怒未消,红着眼眶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崔景行知道孟隐恨极,也没有反对,只是对方此刻的状态着实不适合办案,他便留下来同孟隐一起核实账本。
不核实不知道,这一核实屋子里的人都惊了一跳,这账本上记载的不仅仅是这一次的官银贪墨,还有以往几年的贪污往来,涉案者上到京官,下到衙役,共计数十名不止,涉案金额累计上万两白银。
“这么多银子,这,这是从拿儿来的?”孟隐的后怕和怒气全都没了,只剩下深深的惊讶。
“打点占了大头。”冯正有些头疼,“这里面相互往来的打点就有不少银子,临河县往年的刑案断狱肯定也有一大笔烂账!”
崔景行道:“这账本上虽然没有赵诚的名字,但临河县县令赵诚可能什么也不知道吗?”
冯正沉默片刻道:“我想搜查赵诚家。”
崔景行道:“这次的案子就是赵诚之子赵真上京举报的,就算赵诚同样涉案,那他儿子一无所知,便说明他家中应该没有什么线索。还是先查查赵诚以往的行踪和来往关系吧。”
冯正点头道:“我这就派人去查。”
崔景行看着手里的账本。
突然,房门一下子被推开,赵真满眼通红地跑进来,跑了两步就跪在地上,“崔大人,我爹不可能参与其中!他为了疏散百姓不幸遇难,怎么可能还去贪墨这些东西?”
孟隐被吓了一哆嗦,他现在实在受不了惊吓,语气有些不好道:“就算赵诚没有涉案,那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现这么多的篓子,他也逃脱不了干系!”
一直默默无声的崔恩把他扶起来,“是非自有公断,几位大人不会污蔑赵大人的。”
崔景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孟隐的情绪,然后看向赵真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等自会查明。”
赵真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被崔恩强硬拉走了。
这么一大堆的陈年旧账,只要有心去查一定能查出蛛丝马迹,很快冯正的人就传回了消息,找到了赵诚在百里之外的富庶之县买的庄园,庄园里尽是美人和宝物,平日里就用来接待来往的达官显贵。
铁证如山,证据确凿,缺失的账目也都一一对上了,至此临河县贪污案也彻底结案,最后的判决还要回京等刑部决定。只是由此案牵扯出来的其他案子,也要回京城让刑部接手。
马上就要回京了,崔恩的心情可谓是拨云见日,他难得高兴地带着崔景行去街上买了些临河县的特产,“少爷,你喜欢什么,咱们多买点回去。”
崔景行总觉得哪里有疏漏,他心不在焉地看着街上的小摊,他停在一个卖陶罐的小摊前,拿起一个形状可爱的陶罐,陶罐下正好有一个小口,可以充当花盆,“这个怎么卖的?”
小贩见崔景行长得好看,不禁跟着笑道:“二十文钱一个。”
“这么贵?”崔景行有些惊讶。
“买了。”一只粗糙干瘦的手递过来二十文。
崔景行转头看去,竟然是野猴儿,“现在冯正正在四处找你,你还在大街上转悠?”
野猴儿毫不在乎地笑道:“反正我也要离开这里了,对了,崔少爷,以后你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不要不好意思,只要随便去赌坊打听一下我野猴儿的名号就行了。”
小贩把陶罐递给野猴儿,野猴儿转手塞进崔景行的怀里,“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崔景行目送野猴儿离开,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陶罐,忽然想明白了那处疏漏的地方。
崔恩道:“怎么了?少爷。”
崔景行道:“以赵诚的俸禄,即便加上贪污所得,他奉养得起那个庄园吗?”
崔恩恍然大悟,“赵诚只是一个替罪羊?”
“未必是替罪羊,但是是掩人耳目的棋子倒是真。”崔景行道,“敢随意指使人刺杀特使,与账本上那么多官员有所往来,这个幕后之人的地位可不低。”
崔恩道:“慕大人不是傻子,他会处理好后面的事的。”
崔景行沉默片刻点了下头,后面的事即便他想管也不归他管了,“对了,崔叔,你看到赵真了吗?”
崔恩摇头道:“赵真不见了,他会不会躲起来了?”
“他不像那种人。”崔景行沉思许久,最后摸了摸贴在胸口上的草叶子,他就要回京了,想必这个小妖精也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