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书签原本是一朵桃花,是之前在清泉寺上香时那个僧人给她的回礼。
因为方嬷嬷神神叨叨说什么对方是化外高人,甚至有可能是菩萨所化,巧莲和巧心就都不敢怠慢,回来以后帮着小鱼把那花做成了书签,为免它之后枯败。
小鱼将当日在清泉寺的种种,一一告诉了林昇。
林昇听了,愈发眉头紧锁:“那个僧人有没有说什么?”
小鱼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我记得……他脸上有一道疤,就在这儿——”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林昇没有说话。
小鱼看他这样,不禁有些忐忑道:“到底是怎么了?莫非……这花有什么不对吗?”
林昇垂眸看向女孩,视线与她清澈如水的眼睛轻轻一触,眼底一深,又不动声色地转开了目光,只声音平平道:“没什么不对。”
虽然他是这么说,且神色也已恢复如常,但小鱼总觉得,刚才他的反应透着些不寻常。
她正想再问几句,林昇却叫她乖乖待着不要乱动,随后自己拿着那书签折身就往外去了。
小鱼独自坐在榻上,想着方才的事,神色困惑。
“小姐,茶好了。”巧心从外间进来,把茶杯递给小鱼。
小鱼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巧心,你说那天那个和尚到底为什么要给我花呢?”
“谁知道呢,您大可不必往心里去,方妈妈的话哪能当真,”巧心笑了笑,“这花多半是那穷和尚不知从哪儿摘来的,看他那寒碜样,就知道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所以才拿朵花来谢谢小姐。”
正说着话,外头响起巧莲的声音,说是闵氏带着佐家小姐过来了。
小鱼一怔,巧心在一旁低笑道:“八成是夫人听说了小姐扭伤的事,放心不下呢……”
须臾,闵氏和佐辛月并三个丫鬟,一同打帘儿进了里间。
闵氏一进来自然是径直奔着小鱼而去,可那佐辛月却在穿过珠帘的片刻后停了停,她的目光往四下一转,看样子仿佛是在找什么人。
“好端端地,怎么把脚给扭了?可让大夫看过了?”说着闵氏就将她的裤管轻扶上去,仔细地察看了一番。
小鱼有些气虚:“不打紧,是我没站稳罢了……”
“瞧瞧,之前我就说过,女孩儿家家就得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走路也得有个样子,你又不是男孩儿,穿着裙子走路不看脚下怎么能不摔?”
小鱼自知有错,听闵氏唠叨责备,也不敢回嘴,只乖乖地坐那儿挨训。
佐辛月站在闵氏身后,打量着小鱼,一语不发。
之前两次见小鱼都没有细看,只知道她生得极白。今日凑近了瞧,才看清楚这侯府四小姐的模样。
林小鱼与侯夫人半分不像,与瑞平侯也不见得多像,唯有一双桃花眼肖似。
虽然脸上还有几分婴儿肥,却是翠眉秋瞳,冰肌玉骨,丽质天生,这身条儿生得也比寻常北方女子秀巧。
如今看着就已经很有几分惊心动魄之美,且与华阳公主那种明艳四射的长相不同,是一种令人心生恻隐怜爱的柔弱之美。
没想到,这女孩竟有这等美貌。
可惜,样貌生得太美,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另一头,闵氏好生念叨了小鱼一番,顿了顿才问道:“你二哥呢,不是说他也在么?”
巧心道:“二公子刚刚才走,瞧着好像是又出府去了。”
闵氏叹气:“自他回来以后,整日整夜的都忙得如此,想见上一面都不容易。”
佐辛月柔声道:“听说这一阵刑部的案子不少,师兄里外操持,还要应付鸿胪寺的事务,所以才这样忙碌,等过段时日,定能清闲一些。”
闵氏看她一眼,神色缓和下来:“别的倒无妨,我就怕他劳累伤身,现在年纪轻轻不觉得有什么,等再大一些就知道苦楚了。”
佐辛月上前一按闵氏的手,浅浅一笑:“师兄他有分寸的,夫人大可放心。”
小鱼听着她一口一个师兄,叫得甚是亲热,不禁暗自纳闷:一个公主殿下,一个佐家小姐,这些人是眼睛不好使还是怎的,怎么一个个都稀罕那个装模作样的黑心狗官呢?
闵氏想起还没让两个姑娘互相见礼,便牵着佐辛月往前几步,对小鱼道:“小鱼,这是你佐家姐姐——”
小鱼脚上有伤,不便起身,于是就朝着佐辛月笑了笑,双手在腰前一握道:“小鱼见过姐姐。”
低眉顺目,一副乖巧样子。
巧心在旁看着,不禁暗自发笑。
她们小姐,看似是个贪玩好动、没心没肺的,实际上心眼多得很。在外人跟前,她最是会装乖讨巧,这个本事,其他几位小姐简直比都没法比。
“四妹妹好,”佐辛月不动声色看她一眼,回了一礼,又看了看她脚上的伤,温声道,“妹妹脚上有伤,夜里怕是有些不便……晚上就寝前可以拿块木板垫在脚下,用巾帕系住,免得到时候睡熟了不小心又磕着。”
巧莲:“这个法子好。”
闵氏点头:“这丫头睡相差得很,辛月这法子对她再好不过了。”
小鱼先前也没想到这个,想想就有些后怕,如今是动一动就疼,若真的大晚上翻个身碰到那伤处,多半要将她生生疼醒。
“多谢姐姐了!”她这一声道谢可是实打实的真心。
佐辛月回她一笑:“妹妹不用与我客气的。”
这佐辛月并不貌若天仙,却有一种温柔小调,而这种温柔,丝毫不带谄媚,清清泠泠,十分文雅得宜。
怪不得祖母和母亲都这样喜欢她,说起来,之前给小鱼咬破了相的谢其枕,不也对这位佐家姐姐痴迷得很么?
闵氏看着佐辛月道:“找个机会,我也该带着家里几个姑娘去拜访一下佐老先生,他最近身子可好?”
佐辛月:“家父身子安康,只是前几日就听说了师兄回京的事,对师兄甚是想念,今早还听他提起过。”
闵氏皱眉:“难不成……二郎回京以来,还没有去看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