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昇刚到刑部,还没和罗居正说上几句,就有衙从跑来禀报,说是瑞平侯府的世子爷来了,急着要见他们二人。
林旻不是什么毛头小子,加上毕竟也当了好几年的官,不会不知轻重在刑部胡来,想必是真有紧急的要事。
罗居正立马让衙从去把人请了过来,谁知来的不单单是林旻一个,还有一名身形纤巧的少女。
她头戴帷帽,着一身青色襦裙,鞋子也掩在裙摆底下,唯有一双粉白的小手露在外头,捂着个手炉,微微泛红。
虽然只是一双手,却是罗居正平素见过最好看的一双手。
青葱细指,晶莹剔透,如玉一般。
即便戴着帷帽,也能看出帷帽底下的人并不怎么安分,纱兜时不时地抖动,她似乎是歪着头在费劲打量四下。
在罗居正怔愣之际,旁边的林昇道:“大哥,你带四妹妹到这儿来做什么?”
原本林昇自然相信自家大哥的分寸,可若有林小鱼在,就完完全全是另外一码事了。
罗居正面露惊讶之色:“这是……”
有关瑞平侯府四小姐的那些传闻,他还是听过一些的,毕竟今年春天的时候,还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林旻朝罗居正拱了拱手道:“罗大人见谅,今日带小妹过来实在是有原因的,本来是给我二弟送些东西,没想到方才来时会在门口遇着那采花贼。”
林昇没有出声,只看着那个明显在东张西望的脑袋,慢慢地拧起了眉头。
一听到是与那贼人有关,罗居正立马神色肃然。
小鱼原本还在乱看,忽然给林旻用胳膊碰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屈膝行礼:“小鱼见过大人——”
说完就要起身,却忽然感受到一道凉飕飕的视线,舌根一紧,又褔了一褔,只是这回声音却小了许多:“二哥。”
林昇嗯了一声,罗居正则十分恭敬地回了礼:“四姑娘好。”
小鱼在帷帽底下偷偷觑了一眼对面的人,看他一副冷淡之态,比平素在侯府时肃整许多,不禁也有些如履薄冰。
“刚刚世子说起贼人,莫非是对这个案子还知道些什么?”罗居正问。
林旻看了眼二人,迟疑片刻后才道:“其实不是我,是小鱼,她刚刚看到了刑部缉拿的人,说是见过,我便多问了几句。”
罗居正看向小鱼:“四姑娘认得谢家的九公子?”
在清泉寺被刑部捉拿的,正是谢家行九的谢恽。近日,在清泉寺后院枯井中出现了一具女尸,尸身上有一个彩绳编的穗子,上面绣着一个极小的恽字。清泉寺有僧人指证,说这穗子是谢恽的贴身之物。而案发时,又没人能替他作不在场的证明,如此,他就成了头号疑凶,立马给刑部的人缉拿了。
小鱼一惊:“原来是他……”
怪不得之前在清泉寺她总觉得面熟,原来这个少年人就是之前在城门口给谢其枕压在地上欺负的庶弟。
林旻:“谢家的九公子怎么会待在寺庙里?”
罗居正:“是谢丞下令把人送去的,说是清修净心,我派人去查了,其实是他得罪了嫡出的六公子,才被丞相关到寺庙里受罚。”
小鱼神色一紧,这谢恽受罚恐怕就是因为上回在城门口的事了。
“四妹妹是在清泉寺见过他了?”林昇忽然问了一句。
小鱼点头:“和娘亲去清泉寺上香时,我在禅院里望见他就站在对面的阁楼。”
林昇眉心一动:“什么时辰?”
“约莫未时一刻。”
此言一出,罗居正登时变了脸色:“当真?”
小鱼:“不会错,娘亲进去见能因大师前,刚好问了问时辰。”
“这么说……”罗居正拧紧了眉头,一时间面沉如水。
林旻:“怎么?”
林昇看向他:“受害者就是未时前后丧的命。”
林旻明白过来:“那谢家的九公子便是清白的了!”
罗居正点点头,又摇摇头,愈发眉头紧锁。
“到底怎么了?”
罗居正:“如果四姑娘说的是真的,那谢家九公子就不可能犯案,可眼下人证物证俱在,却也造不得假。”
小鱼在帷帽底下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什么叫“如果四姑娘说的是真的”?这姓罗的还怀疑她说的话有假不成?
她正腹诽,又感到身上一凉似的,抬眸撞见林昇正淡淡地觑着自个儿,略微一个激灵,下意识缩紧了脑袋。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这狗官做什么?
罗居正接着道:“看来谢九公子被抓,是有人故意设计,怪不得……他当时抵抗如此激烈,还因此被我手下的人打伤。”
林昇道:“刚才那些,也不过是我四妹的一面之词,小孩家家说的话,不能尽信。只是眼下不能再把人关押进大牢或是审讯室,找间客房安置谢家九公子就是,须派人时刻盯着。”
“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