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方城本就富饶,街上穿金戴银的人不少,绫罗锦缎的人也是不少。街上小贩虽是写粗布衣衫,但是这也比薛宁他们穿得好了不少。他们有的气宇轩昂,有的步步生花,回眸一笑百媚生。这成立富家公子确实不少,尤其是到了万宝会,各家公子,各门师徒都会相聚一二,这时也是整个无方城最繁华的时刻。
薛宁眼中没有什么繁华,她的眼中完全痴迷于无方城的各种美食,她蹦蹦跳跳地一路小跑了过去,显得甚是可爱。顾存剑没想到一向高冷的薛宁也会这般馋嘴,这时的他们就像是平凡门派的师兄弟们,没有烦恼,没有恩怨。
“阿顾,快过来,我给你说这里的糖葫芦,糖人特别好吃,你快来尝尝。”薛宁像是一个小馋猫一样,看着那些吃的眼冒金光。
顾存剑看着她这般模样只好随她去了,看样子是在碧苍憋坏了,看样子也是真真喜欢这糖人,看样子这般模样才是真正的她,看样子她在碧苍这些年应是过得不好,压抑了本性太久了。
“姑娘可是真有眼光,我们家的糖葫芦,糖人可是做了好几十年了,这街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那个中年大叔大腹便便,憨厚地笑着,手上的功夫却是不停。
“我知道,从前苏羡带我来吃过的,很是不错。甜而不腻,口齿留香。”薛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糖人,在碧苍那么多日的辟谷,可馋死她了,这时的她完全忘记注重形象,维持人设这回事。
那位中年大叔的脸色很明显变了变,有些复杂地看着薛宁,仔细地看了她良久,可饶是这样,他的糖人也还是做得很好,果然是熟稔。顾存剑看着他那副模样,心里感觉有些不是滋味,上前拉了拉薛宁,可是薛宁眼见着她的糖人快要做好了,根本没心思理会他。
“姑娘可是碧苍的?城主带过两人来过我这,十几年了,你是第二个了吧。”他的心思有些飘远,想到了当年那日的情形,也同今日的一般无二,一个郎才,一个女貌,真真是绝配。
“是啊。可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尚可,可别说给苏羡听着了,那可是他的禁忌,连我都不敢随意提及,生怕他活剐了我。”虽然薛宁有些漫不经心地打趣道,可是这话并非假话。
薛宁的笑慢慢沉了下去,像一潭掀不起一丝波澜的死水。那位中年大叔也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可奈何地笑着。
“我还记得那日是个艳阳天,一个女子言笑晏晏,笑容像花一般无二,城主则站在他的身旁,极为宠溺。城主八岁掌城,九岁接管万宝阁,这么多年,无论大大小小的地方,他从没笑过,眉角的忧愁终日未曾舒展开来,他忧心着万宝阁,忧心着无方城。可是,那日,我见过城主笑了,笑得那样好看。可是,再后来,那个女子再没来过。再后来,城主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来,他要走了我摊上的所有糖葫芦,所有糖人,我同他说吃多了糖不好。可是,他只是摇了摇头,又一个人孤零零地走。那一刻我有些恍惚,那日的他是否是我的错觉。之后,我就见到姑娘你了,可是,城主还是那般忧伤,可是他的忧愁明显少了不少。”那位中年大叔一边做着,一边回忆着。终于,在他的话快说完的功夫,他将两个糖人递给了薛宁。薛宁正要去付钱,可是他却摇了摇头,拒绝了。
“没事,反正你与城主是旧时,这钱我便不要了,反正若非城主,我们哪有如今这般好日子过。又是阳春三月天,又是一个这般的好日子,有些话说出了口便好多了,今日我也该早些回家了,不要辜负这好天气,不要辜负了家中的人。”
那位中年大叔小心翼翼地收拾着东西,薛宁几次三番递与他钱,可是他却拒绝了。于是薛宁只好无可奈何地同他说了再见之后,便同顾存剑先走着了。
“姑娘,惜取眼前人。”那位中年大叔背着他的全部行当,沉甸甸的,他回头望着薛宁缓缓说着,眼里全是饱经沧桑,看遍悲欢离合。
薛宁回头看着他,有些不知所云,但还是点了点头,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自己需要惜取何人,因为这个世界于她而言都是虚幻的,所以,她从未将谁放在心上过。
又是阳春三月天,陌上花开,柳枝摇曳,微风正好,她抬眼看向天际,又是一个好日子。
她笑了笑,转身将糖人塞进了顾存剑的嘴里。顾存剑下意识想躲开,可是还是没能躲掉。其实以顾存剑的身手来说,要躲掉并非难事,可是,那一瞬间,一晃神,也就这样了。顾存剑的内心深处可能也是并没有想躲开吧,所以,他才任由薛宁将糖人塞进口中。
顾存剑是一个很不喜欢表明内心的人,他的话甜言蜜语太多了,花言巧语也太多了,可是这些话基本都是不可信的。顾存剑真正的话语不是在口中,而是在行为上。那一刻,薛宁对他笑了,笑靥如花,因为她知道顾存剑真的信任她了。
顾存剑木然地拿着木棍,木然地吃着糖人,这糖真的很甜,像是甜到了心里一般。
“怎么样,好吃吧。”薛宁看着顾存剑这副木讷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嗯……以后你可还能带我来?”
“嗯,好的,以后我一定带你来。”薛宁开着玩笑地说着这话,可是她没有想到过,以后经年有些人可能会当真了,并且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