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年岁时分,无论皇宫还是寻常人家,檐下都挂着明亮的灯笼,加一家人团聚在一块儿,即使是寒冬也因此平添了不少暖意。
可今年的岁终,一切都冷得吓人。
黑夜里的宫殿檐下照往年一般挂了精妙绝伦的花灯,暖色调的灯光映照在琉璃瓦,光芒重新被反射出来,反而给这静默的夜里增添了一丝寒意。冷风穿堂而过,院子里种着的树晃动着光秃秃的枝桠,琉璃瓦照出来的寒光将树影投射到地面,晃动的树枝像极了张牙舞爪的怪兽。
举办宴席的大殿之,歌舞升平,然而人人心中惴惴不安。帝王的神色并无异常,可一直待在他身边的苏嘉却不知去了哪里。苏嘉是皇帝最信任的内侍,此时不好好侍候在皇帝身边,想必是去做什么了。
而皇后寝宫外,宫人们个个都噤了声。
浣纱手的血已经差不多干了,颜色变成了深红色。她的唇色发白,不知是被冷风吹得还是流零血的缘故,但人还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眼里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
桃碧的呼吸有些急促。她只知夏氏向来做事不顾后果,却不知原来夏氏暗中害了许多人。她只知浣纱向来得夏氏重用,却不知原来浣纱一直被迫在替夏氏干着这样的事。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问浣纱。她们自一起长大,姐妹默默承担了这么多事,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或许她帮不什么忙,但起码能做浣纱的倾听者,多少让浣纱宽心一些吧?
浣纱摇摇头,苦笑了一声:“皇……夏氏她过,如果我选择把事情告诉其他人或不配合她,她就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她一直不明白夏氏为什么要一直揪着自己一个宫女不放,她自认为不是什么机灵的人,为什么夏氏就断定她能够不搞砸一切呢?
更何况,她浣纱自己也算不得什么好人。她知道自己是皇后的帮手,既然踏了这条路就不容回头。如果一切可以永远深埋起来,她便是皇后手下最受重视的宫女,赏赐无数,地位也高出这殿中的任何一人;如果夏氏的所作所为被揭发出来,她大不了一死,反正都是做奴才的,命本来就是任由主子决定的。
因此,在度过了最初的不安后,她渐渐也学会了变得冷,处理那些事情变得更得心应手,手中攒下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她甚至不满足于夏氏偶尔的赏赐,还会在毁尸灭迹时偷偷留下一些东西占为己樱
浣纱不是一个完全善良的人,被拽入泥潭后,她自然会沾染污泥。
桃碧看着眼里透露出一丝决绝的浣纱,心里很不是滋味:“浣纱,为什么要出来呢?”
夏氏如今这样一副疯癫的样子,不定根本记不清浣纱替她做了多少事了,不定浣纱……
不定,还能侥幸一次。
浣纱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想到:对啊,她为什么要自己出来呢?做了那么多见不得饶事,她应该保持沉默想办法保护自己才对,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冲动让她把一切知道的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