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顶上还有灰尘，总嫌弃这儿嫌弃那儿的顾休源却是毫不犹豫得伸出手，在这些灰色瓦片上摸来摸去。

他的手很长，甚至能和白绍言的手指比一比，这让白绍言不由多注意了一下。

不同的是，顾休源的手干净而洁白，宛如用最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

白绍言不得不感叹上帝的不公。

顾休源就用着这双足以获得所有人羡慕的手，触碰着灰尘。

手上使了一个巧劲，瓦片便被他轻而易举得掰了下来。

顾休源眯着眼睛向下看去。

底下正是谷柳叶在和一个年轻的小伙说话。

从茶客所说的消息中，顾休源判断小伙应该是谷柳叶的儿子。

谷柳叶愤然甩了下衣袖，道：“这县令，真是气煞我也。”

青年安慰道：“爹，别气，比这还过分的事我们又不是……”

他说话的声音一顿，闷声道：“好像的确没见过。”

“呵！这种人！”谷柳叶气得给自己灌了一大湖水，坐到椅子上道，“他那个儿子也是，我听说连隔壁寡妇都要调戏。”

“消气消气。”青年拍着谷柳叶的后背，道，“反正我们已经有头绪了不是吗？”

谷柳叶停下谩骂的声音，嘶了一口气道：“说到这点儿我也很奇怪。”

“怎么了？”青年问道。

“我都已经在明目张胆得调查了，这县令怎么一点举动都没有。”

“藏的够好呗。”青年笑道，“爹，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难不成还能请个杀手来杀你啊——？！”

他收住笑容和谷柳叶对视了一眼。

二人眼中皆是惊异之色。

竟同一时间唰唰往房顶看去。

什么都没有。

青年这才吁了口气，笑道：“爹，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谷柳叶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说的，算了算了，别想那么多，先睡吧。”

他叹气，道：“也不知道这些贪官，什么时候才能杀到头啊。”

青年大大咧咧得拍着胸脯，笑道：“别担心，就算你死了还有我来继承你的梦想呢。再说了，你不是已经在做了吗，要知道朝廷上现在可是闻你色变了啊。”

讨论完这个话题，两人又聊到别处去了。

但青年信誓旦旦的声音却入了顾休源的耳中，久久不散。

白绍言笑道：“还好你反应快，否则我们就要被发现了。是不是你功夫不到家，才让下面的人给发现了啊？”

自然不是。

顾休源百分百肯定，绝对没有人能发现他。

至于这父子会往上看的原因，要么就是疑神疑鬼，要么就是主脑设定的。

他也不想追究，只是有些困惑罢了。

其实他也不是第一次接这种任务了，贪官他杀过，好官同样。

而后者甚至多与前者。

令人惊叹的是，他所接的任务之中，有大半还是皇帝亲信发布下来的任务。

皇帝有皇帝治理国家的方法，顾休源一向不予理会，做任务交任务就好了。

而今天，他却少有的又体会到了犹豫的感情。

最初知道这个感情，还在他是个孩童第一次做任务的时候。

那种不甘心和无力感，已很少再体会过了。

顾休源垂下眼。

开始思考是否要杀了底下那个人，或许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这个在顾休源看来如同乌托邦一样的游戏里，他没必要在按照当初的规程遵守了。

他当初就厌烦自己所在的时代，混乱的不成样，那些披着人皮的鬼在人间横行。

难道要让这个世界也变成那副模样？

白绍言这时开口问道：“你还要杀他吗？”

顾休源道：“第二次。”

这已经是白绍言第二次问他了。

白绍言笑道：“可惜，你知道为什么NPC发布的任务即使酬劳够多，也很少有玩家接吗？”

顾休源自然知道。

正如他不会直接从府宅杀过去的原因一样。

如果放弃NPC的任务，会上发布NPC的黑名单中，搞不好还要反被NPC通缉。

白绍言笑道：“唔你的意思是不放弃吗？也对，放弃的话就要上黑名单中，得不偿失。毕竟没有人会用自身利益造福别人，又不是圣母。”

他拉长了声音，如同魔鬼诱惑着世人一般，问道：“那你的选择，又是什么呢？”

顾修源目光转向他，口中的话与话题毫无关系，道:“天要凉了。”

不等白绍言反应过来，他手腕一转，腰间的剑利索出鞘。

速度快到让白绍言毫无防备。

白光闪过，顾修源慢慢收回剑。

底下的人半点未察觉上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