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夫人的人来请的时候贾放正好与贾赦在一处。
贾赦很忧愁,在贾放身边长吁短叹的。贾放觉得好笑:“大哥,怎么阖府的下人都在推牌九、打马吊的时候,您却能这么干看着?”
荣府规矩,平时禁止子弟赌博,但在过年期间,并无此禁忌。
贾赦愁眉不展:“老三,你是不知道,你大嫂这两日心情不好,总说心里烦,前儿个刚掀了一回牌桌……反正我是不敢造次了。”
他说着转脸望着贾放:“兄弟,你大嫂的人要是问起,你千万要给我作证,我真的再没抹牌九了。”
贾放应了,心里好笑:虽说红楼原书里贾赦相当不堪,但在这个时候他还是很爱媳妇的,为了照顾张氏的感受他竟然能忍下这么重的牌瘾。
想到这里,贾放不觉稍许有些恻然:都说恩爱夫妻不到头,原书里贾赦后来是成了鳏夫,又续娶了填房邢氏的。他可不希望这事成真。
这时荣禧堂来了人,一五一十传了北静王府来人的话。这回轮到贾放吃惊了:“我?”
他和北静王府没有半点交情,这是怎么回事?
在史夫人身边婆子的催促下,贾放赶紧换了见客的大衣裳,跟着人前往荣禧堂。他第一眼见到史夫人的时候,觉得对方的眼神几乎能吃人。
但是一转眼,史夫人的神情又格外和煦,如沐春风,几乎令贾放觉得他刚才眼花了。
“北静王府来人,说是给你送了一份节礼。来人在等着回话。”史夫人朝屋角束手侍立着的两个婆子努努嘴。
贾放见了两人,颔首致意,收下了来人奉上的一只匣子,说了两句场面话:“我与王爷素昧平生,何劳馈赠?”
史夫人在后面接口:“对啊,不是搞错了吧?”
两个婆子丝毫没理她,而是向贾放屈膝行礼,其中一个婆子恭敬言道:“敝上有言,托公子的福,前日受益良多,小小回报不成敬意。”
贾放几乎想挠头:对方究竟是谁,自己哪儿来本事能让对方受益良多的,别真是弄错了吧?
说话的婆子见贾放一脸困惑,了然地笑道:“王爷说了,三爷回去打开这匣子,一看便知。”
贾放知道自己再问不出什么,便低头从抓了自己随身戴的荷包,里面盛着一块大约两三钱的碎银子,递给来人,道:“两位妈妈辛苦,拿去吃酒去吧!”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躬身退后一步,其中一个说:“不敢劳公子厚赠。”另一个抬头看了一眼史夫人,道:“国公夫人定然另有赏赐,安敢再收公子的赏钱?”
史夫人脸色登时又难看了一下,转眼又换了春风和煦。但贾放看得出史夫人是忍着气在叫人打赏这两个婆子。他心知自己刚才恐怕是造次了,于是趁两个婆子还没走,赶紧先行告退,回去找贾赦去。
贾赦还留在原地,身边安慰他的人换成了贾敏。
见到贾放过来,贾敏没多说什么,淡淡地扫了贾放一眼,转身就走了。贾放对贾敏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天“一身正气”“正言弹压”上,但是从原主的记忆里可以得知,原主与这个妹妹的关系不远不近,对方是公府嫡女、掌上明珠,原主是个庶子,自然没什么交集。
贾赦依旧无精打采地,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和贾放诉苦:“大妹妹说年节这几日里大厨房做菜做得实在是太油腻了,连她都没什么胃口。说实在的,整日价吃这些,连我都没什么胃口……”
其实贾放这几天也受够了府里的饮食,天天尽是大鱼大肉,肥腻腻的又没什么调味。好在孙氏的泡菜已经腌成了,酸香爽口,下饭解腻。贾放琢磨着回头叫人给贾赦院和贾敏那里都送一小坛子去。
贾赦抱怨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来贾放收了北静王府的节礼,立即又换了一副嘴脸,无比八卦地凑上来,问贾放:“老三,老实交代,你是怎么勾搭上北静王府的?”
贾放:“小弟也正一头雾水呢!”
他索性和贾赦一道打开匣子,只见里面只是一方端砚,一枚青田石的印章。这印章上雕饰着海水纹,由下至上,浮雕的海水纹变成立体的浪花,正好形成一个印钮,印钮上拴着石青色络子,应当是可以随身佩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