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军能够获胜和你能死里逃生可是多亏了许夫人,若非她以事理大义说服许将军率黑甲军驰援我等,想来你就直接变成铁蹄下的肉酱了……”
斐栖迟说着说着便坏笑了起来,看着他脸上这不怀好意的笑容,贺重霄顿时觉得不会是什么好话。
“旧情未了呀旧情未了,早就听说你少年时便与魏谏议的幺女有所交集,魏谏议甚至还曾提过亲……不过可惜她已嫁为人妇,要不然她这般典则俊雅展洋大方,你俩肯定又会是一对郎才女貌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别胡说。”
“行行行……你不让说就不说,别动别动,当心你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见贺重霄闻言面色阴沉不悦,斐栖迟便也极知分寸地乖乖不再调侃。
“……不过这次若有机会还是要好好谢谢她,你若是见到许夫人便帮我道声谢吧。”
两人言语间,好言好语地送走师傅华钧后的魏林游也重新回到了帐内。因为这几日的劳顿奔波魏林游现下虽未施粉黛,身上所带着的那番风调开爽、器彩韶澈的摄人气度却并未泯灭,逆光而行,衣袂蹁跹,一袭飒然红衣衬得她好似天人。
见到魏林游似当年的那个红衣小姑娘一般风风火火地重新走进帐内,贺重霄不由一怔。
“嘿嘿……这不是可以当面说吗?你们先聊着,我再去探望下伤员。”
冲魏林游抱拳示意打了个照面后,又甩给贺重霄一个“我懂我懂”的笑眯眯的眼神后斐栖迟便转身走出了营帐,只留给只想无奈扶额的贺重霄一个潇洒的背影。
斐栖迟这个炮仗似的话匣子走后,帐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贺重霄沉吟片刻后,缓缓开了口:“……谢谢。”
“你我之间哪里还需要这些废话?不过既然你这般想说那我收下便是了。”
听见贺重霄此语,魏林游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却是省去了很多无谓的寒暄与客套。
“说实在的,你用的这些药其实大多是我师傅带来的祖传灵药,我不过是配了几剂辅助滋补的药膳罢了,不过他先下已经离开军营了,要真说起感谢你不该谢谢我而应谢谢他,他虽然嘴上毒了点,但实则却是菩萨心肠,见你醒来心下也是松了口气……而且……”
魏林游的声音至此倏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般,停顿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道,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力:
“我也不想瞒着你……你这皮肉上的箭伤确然是止住了感染发炎,可哪怕你已算及时地剜去了那块臂肉,但却仍中了这箭上淬炼的西域奇毒。这毒我师傅也试着解过了,可却只不过勉强压下了这股毒素,这毒怕是除了传说中能让人起死回生枯骨生肉的招摇山灵丹外,无药再可根治。”
魏林游不禁山眉微蹙,眉眼间多了几分霜雪般的怆然。
“咳咳咳……那我能活多久?”
听闻魏林游此语,贺重霄并没有感到太大意外,战场上刀剑无眼、各为其主,就像他没有对周家两兄弟收手一样,周元明也断然没有对自己心软的必要。
“说不准。”魏林游略一思考后实话实说道,“可能五年、十年,若是你从今往后不再上战场而是好生修养的话,二三十年也未知可否……当然,我知道即便我这么说你还是会选择继续驰骋疆场与大漠孤烟为伴。”
见贺重霄苍白着脸色.欲.言又止,魏林游冲他宽慰似地展眉一笑,一双杏目中像倒映着桃李繁星般光芒万丈,让人难以移开目光:“不过这样的手握刀剑心系苍生的你才是我记忆中该有的样子。”
许颢与魏林游并未在军中停留过久,五日后待到贺重霄的伤情渐趋稳定,黑甲军的将士们也修养得差不多后,夫妻二人便向斐贺二人辞别,骑着两骑枣红快马并辔率兵回了益州。
此番冲锋陷阵许颢显露出了过人的机警睿智,虽说武艺平平的他最终是在左右士兵的掩护下才得以贯通走出八门阵,但其破阵之谋略妙算却是令贺重霄都不由心悦诚服。
又过了数日大军便开始向京都返回行进,临行前斐栖迟与贺重霄去了趟地牢,瞧了瞧牢中的盛和泽。
因其身份特殊,故而盛和泽被押入牢房后也并未受到过多的刁难羞.辱,吃穿用品相较其他囚犯不知好上了多少辈。可这眼高于顶的世子殿下对此却不屑一顾,看都不看一眼。在整整一天一夜滴米未进、滴水未沾后,看守的侍卫怕其被生生饿死便上前捆住他想给他硬塞些食物,却被盛和泽啐了一口痰。
但好在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就这么饿死时,饿了两天的盛和泽最终还是妥协了,只不过他颤抖着双手端起碗筷时却是呜咽出了声音,这位除了生母离世时外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小世子此时却哭得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