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人就是这个样子吧,哪怕你不喜欢,可你一旦在它身上投入了太多的时间精力,你便希望最终还是有所成就的。
更何况她如此努力的练剑,不就是想要能在在王府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找到一个自己存在的理由吗?
可如今眼看着她的武功可以敌得过亲王府可绝大多数的死士,肖策才脑袋一热觉得看着她实在是辛苦叫她不要再继续练剑?当初她如此厌恶如此疏懒的时候他做什么了呢?
他见她转身欲走,知道他也许拦不下她,可他还是很仓促的开了口。来到这里之前,他也想过也许她压根就听不进他说的话,无论他说些什么,无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以为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威逼利诱。
可他该说的话,他还是要一字不落地说,不求她安心,最起码他自己可以问心无愧。
“等等,你先别急着走,我有些话要对你说的,在这深宫之中,其实我就与你最是熟络,我还是希望你我能够不要那么疏远的。九歌,我知道你也已经看出来了,我是故意在这里等着你的。你在这里一定万事小心,若是受了什么苦楚,实在是在这里呆不下去了,大可和我去说,我是会想尽办法接你出来的,你我应该相互扶持的,在宫外我就是你的靠山,有什么难处千万要记得告诉我,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去帮你的……”
“我晓得了,四王爷。皇上他对我很好,王爷若是无事可做,也是断然不会出现在这里的,王爷公务繁忙,还是莫让皇上等得急了,九歌就不多打扰王爷了。”果然是如四王爷猜想的一般,现在的她真的是一点都听不进去四王爷的话,哪怕是只言片语。
凉凉的夜里四王爷哼出一声似有似无的苦笑,仔细地瞧了她一眼,才压抑着嗓音低声地开口:“好,你回去休息吧。你也不要多想,我还没有闲到会半夜闯入内廷的,我的性命我的名声,我还是要的。若不是江南旱灾严重,就是一向富庶的金陵也有所波及,皇帝传召我入宫商量对策,你是断断不会瞧见我的。既然来了,你安心在这里待着就好,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也就是这一句话要嘱咐你,你在这里莫要委屈了你自己。”
如此时辰进入内廷本来就极为敏感,皇上其实在下午的时候便已经派人来王府传召,可他还是借着盛夏热毒推脱自己已经中了暑,才能借故在这个时辰进宫面圣。
他颇费周折,为的也不过是能有机会与她多说上几句话。纵是他知道她几乎是立刻就想要逃离,可他看着她言语间尽是冠冕堂皇的话语,莫说是与他说些知心话,一番言辞下来,她竟是是一个字都不愿意与他多说,他的心里,多少是涩涩的,怪不是滋味。
在她心里,他便是与她没有什么恩情,至少也总不至于一点点的结仇,一有机会,她便把他当成陌路人吧?
更何况王府用度一向奢华,她在王府里,不说是锦衣玉食金尊玉贵,也应该是受不的什么苦的。她难倒就真的一点都不念想着他们主仆之间的一些情谊,不念着他对她的好吗?
他也晓得,他当初是不应该在她武功即将练成的时候如此唐突的让她跟着张嬷嬷去做王府里的下人。可他也是实在不忍看着她为了所谓的在王府里的一席之地如此拼命地练剑。
他实在是想要告诉她,哪怕你不够努力,又天资愚钝,这冰冷而残酷的王府也永远会有你的容身之处。他并不是一时怜悯,而是他的怜悯一但刚刚冒出头就被她惊人地倔强强硬的压制了下去。直到他听到她一个人拿着剑默默的抱怨今天醒得比平常早些,还有半个时辰更漏的细沙才会流完。本该再小憩一会的她竟然因为害怕起得晚了就闭上眼睛躺在床上也依旧是忍不住的翻来覆去,直到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她也没有真的睡熟。他才下定决心让她不再练剑。
他只知道她每日早起,却不知道她在冬日的清晨里用冰凉的井水洗脸,他看着冬日她皮肤干燥险些干裂,也没有心思去催她买些雪花膏,他看着她有些消瘦,却不知道她每天早晨都要啃着冰冷发硬的窝头,王府里的确是用度奢侈,可这一切都不是她该拥有的。
她如何忍心让隔壁的人每天敲敲窗户来叫她起床呢;她如何忍心连累张嬷嬷天天天还不亮就早早来给她做可口的大饼,烧热乎乎的小米粥呢;她在王府里一直都是受苦的,不过是他真的毫无察觉罢了……
她的心,从来都是是一座孤守的城,心冷得久了,哪怕是是一点点的暖,她也可以被感动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