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在山中结庐自守。”
姜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也好,朝堂那趟混水,你这性子,踩进去也是个麻烦,不如就在一旁,看着他们闹腾吧。”
思虑再三,姜宁还是没有把压在心底的那一丝疑虑问出来,不光是由于女儿的嘱托,还有一些说不口的原因,算了,人已经走了,让他们置身事外也好。
刘开放惊讶地看到,老人刚毅的面容中,那种须发骐张的虎虎声势,有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和。
凛然。
第二天,姜宁就飞去了琼州,刘开放和金雉奴都没有去送,因为太后还在府里,而他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要做。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他有时站在辽阳城的街口,看着那些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的街道,一时间竟然有些恍然,这感觉来得太不真实,很难让人相信,在它的背面,是一个残破的世界,正被倭人侵略和蹂躏,无数像沈云那些女子,无法像眼前的人们一样上学、做工、恋爱、成亲,她们被迫拿起枪,担负起一个女子无法承受的重负,被伤害、牺牲只是为了换来一份希望,这份希望叫做。
自由。
“儿啊,你没有经历过战乱的年代,人命不如狗,随时都可能失去,你娘、你大舅还有你大姨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家园,一个九岁、一个五岁、一个三岁,跟着逃难的人群背井离乡,因为你娘生了病,你大舅背着她去找郎中,结果你大姨就被人伢子拐了去,卖到了几千里外的北地,等到十几年后得到消息,已经死在了鞑子的手中,在那样的年代,女子的命运根本是你想像不出的,你能救她们一次,还能救上十次、八次吗?”
金雉奴把小晨曦放在自己的腿上,小女孩不像一般的孩童那么好动,乖乖地垂着手,乌溜溜的眼珠子时不时地转到他身上。
“儿知道,母亲当年反抗暴蒙,为天下汉人求生计,遂有今日之景象,他们也是一样,倭奴倚仗兵甲之利,妄图吞并中土,推行倭化教育,想要奴役天下汉民,还妄称什么“大东亚共荣”,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暴行犹胜于蒙元,就在辽东儿亲眼所见,他们将百姓的土地抢去,把人赶进高墙圈禁起来,男子随时被无偿征为劳工,替他们修筑道路、桥梁、工事、堡垒,女子甚至会被抢去充作营妓,供那些军士泄欲,这等行径天人共弃禽兽不如,娘,儿想帮她们。”
看着儿子义愤填膺的模样,金雉奴恍惚记起建康城头那个挺拔的身影,或许就是那一刻,让少女的心里种下了一个种子,从此再也容不得他人吧。
“你想怎么帮?”
“暂时还没有想好,先让她们有自保之力吧。”
金雉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在那种乱世里,没有什么比武器更有力的事物了,可武器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禁忌,不像街上的大白菜有钱就能买到。
“军工这一块是太后的亲族在管,你二姐夫说得上话,如今你大姐夫任着北地驻军总指挥,有什么需要,走军中的路子更为稳妥,地点嘛不能放在辽阳,这里人多口杂,难免为人诟病,你府里的长史张宏远是个谨慎的,有些事情可以交待让他去做,比你亲自出面更适合些。”
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太后亲自求到了头上,若是不趁机提些条件,琼州那边也不能放心。”
长到这么大,刘开放还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这样的表情,仿佛又成了当年那个统兵十多万的女将军,眼中只有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