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一愣。
小宝忽上前一步,挡在她眼前:
“烦姐姐备些热水,小弟我要伺候少爷沐浴。”
他故意加重“我”字。
婢女恍然大悟,那句“伺候”原是说给小厮听的啊!她霎时只觉没脸见人,忙捂着脸跑开。
小宝哼声嘟哝:
“哼!我们少爷那般人物,想揩油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鄢凌波听见动静,背脊一僵:
“适才人没走?”
小宝邀功似的上前,大拇指朝外指,还不住抖腿:
“少爷放心,小宝当关,万夫莫开。才不让她看!”
鄢凌波霎时黑了脸,手杖直敲他脑袋:
“狗才,外衣拿来!”
…………
老夫人的正堂中向来冷清安静,今早新寻了个粉彩瓶,插了方折枝春梅,就着春阳斑斑,才见出恰好的热闹。
这会子侯府几个孩子跟着刘嬷嬷一拥而入,就越发热闹了。
太热闹!
热闹得教人心烦!
老夫人揉着太阳穴,怎就得了这几个孽障!一天天的,没有一刻不在闹事!
“凌波呢?”老夫人开口便问。
刘嬷嬷俯身行礼:
“回老夫人的话,凌波少爷正在世孙的屋中沐浴,说让您老放心。”
沐浴啊…
梁宜贞侧头晃神。所谓清水出芙蓉,当真成了个洛神。
“凌波那孩子最爱干净,你们这群泼皮真是胡闹!”老夫人指着自家孩子们,“凌波在你们这个年纪,已学着经商理事。在宜萱的年纪,已是大掌柜了。再看看你们……”
老夫人一个个看去,懦弱的懦弱,滑头的滑头,只觉孺子不可教也,说也懒得说。
“老夫人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穗穗忽叉腰上前,“二小姐可与这事没关系!若非凌波少爷相救,那些墨丸就俱打在二小姐身上了!”
老夫人蹙眉,一脸嫌弃。
这丫头所言虽不错,却也太嚣张了。偏梁宜贞从来纵容不管!
薛氏与郑氏陪坐两侧,无奈又尴尬。
薛氏性子急,一把拉过梁南清便要打:
“臭小子,成日抱着本《鲁班书》,那些机关可是你弄的?”
梁南清哇地一声大嚎,奔上前抱住老夫人的腿:
“冤枉啊!冤枉啊!祖母救我!”
这反应快的!连知晓真相的梁宜萱亦愣了愣。有一瞬,她觉得小弟真是冤枉的!
老夫人抚摸小孙儿的头,只道:
“三媳妇你稳重些,看把孩子吓的!”
薛氏瞪梁南清一眼,只得行礼道:
“母亲教训的是。”
梁南清一双大眼,水溜溜地望着老夫人,似受了天大的冤屈。
“祖母啊!”他紧抱老夫人不放,“士可杀不可辱,孙儿冤枉啊!”
“是啊祖母,”梁宜萱上前附和,“小弟才多大年纪,哪懂这些?”
梁宜贞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心头发笑。演的真好!从前墓中的古尸冷冰冰的,哪有活人有趣?
老夫人却不觉有趣,只觉头疼:
“好了!清者自清,谁也不能冤了谁!”
梁南清察言观色,这才渐渐止了大嚎,只啜泣道:
“祖母,你看这个。”
他一面说,一面将小拳头摊开。
不出所料,正是那几枚琉璃弹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