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梁宜萱隔着树干白一眼,“狗腿样!”
“姐姐姐!”梁南清压着声音,忽屏息凝神,“快到了!快到了!”
姐弟二人趴在树后,兴奋并着紧张,直望向行过的梁宜贞。
还未至西亭,梁宜贞已然觉出不对。长年下墓之人,对所处环境有着本能的敏感。
她脚步渐缓,忽在一方鹅卵石前顿住。
古怪!
此处青砖小径,怎会有鹅卵石?
却是梁南淮不提防踏了一脚。梁宜贞一惊,唰地蹲下,只见一枚琉璃弹珠自头顶飞过。
弹珠飞太快,梁南淮一心盯着梁宜贞,却不曾见得。
“贞妹妹,可是脚疼?”他关切道。
“裙角绊住了。”梁宜贞冲他一笑,这才起来。
她四下扫过一眼,此处原是机关重重。鱼线、弹弓、墨丸……因地制宜,布置精巧。
若遇着旁人,只怕一环扣一环不得逃脱。
偏偏眼前是梁宜贞!
从前下墓,怎样高明的机关没见过?对她而言,眼前这些不过孩童把戏,她五六岁玩剩下的!
她轻勾嘴角,这些活人真有意思!
一路上,梁宜贞似不经心,带着梁南淮左窜右窜,竟避开亭下所有机关。
树后的姐弟二人却看得着急。
“不是说万无一失么?”梁宜萱打弟弟一把,“一个也没中!”
梁南清蹙眉:
“是巧合么?她有这等运气?”
“她那脑子,难不成还懂啊?”梁宜萱嗔道,“你看她嬉皮笑脸的样!”
梁南清点头。若真识破,必定已闹起来。
“姐你别急,”他轻笑一声,“大礼在后头呢!”
梁宜贞含笑前行,缓步顿在西亭下张望。亭檐隐了满满一排墨丸,连着石梯上一根极细的鱼线。
寻常人再仔细也不定能察觉,只可惜鱼线光滑,映照得四周光线略有不同。若非长年与机关打交道,又多在黑暗墓穴中,梁宜贞也练不成辩光的本事。
她心头暗笑。
那姐弟二人真有趣,多少年没人敢同她玩这个了!
“贞妹妹,”梁南淮忽道,“怎么不走了?咱们上西亭歇一歇吧。”
梁宜贞却不动,只道:
“不是大姐与小弟相邀麽?却不见人。不如,等他们一同上亭。”
梁南淮险些惊掉下巴。
梁宜贞放下架子等他们?!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又看一眼亭子:
“贞妹妹金贵,还是先上亭吧。”
从前的梁宜贞对这般话最是受用,眼下却无动于衷。
梁南淮说着便要上去。
眼看他足尖就快触到鱼线,梁宜贞忙伸手拦。谁知他却反手扯住她的衣袖,直往下拽!
梁宜贞不防,一个踉跄,脚跟直踩鱼线。
不好!
眼看鱼线已断,墨丸将射。忽见一云头手杖,拦腰伸来。梁宜贞一把抓紧,借力转身,恰撞入一个怀抱。
白衣翩然,衣袖自她鼻尖拂过,似有青草香气。
一时醉然,天地静默。
忽闻噼啪几声,墨丸连发,尽打在他飘飞白衣上,乍开一幅泼墨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