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锄头放在门后,钟情一面去取茶叶,一面道:“请坐。”
魏挚正襟危坐,旁边的魏轻看着坐的没什么差错,只是怎么都有些不羁的味道。
钟情烹茶:“永安侯可直接将魏轻留在此处,我会先教他些东西。自然,你们也可等师父回来再过来。”
魏挚笑开:钟姑娘肯教魏轻,老朽高兴还来不及。”
他搓搓手,看一旁坐没坐相的魏轻:“只是我这个儿子他太过顽劣,老朽怕姑娘太费心神。”
钟情睨了眼魏轻,那厮肘撑膝上,一双眼微眯着打量她。他听到魏挚说的话,无所谓地翘翘唇角,眼里写满挑衅。
她斟茶,推给二人:“永安侯放心。”
魏挚喜滋滋的,迫不及待要把魏轻这个烫手山芋送走。他强忍着自己内心喷薄而出的喜意,一副严父的模样训诫:“魏轻,你少惹麻烦!敢欺负小钟姑娘我打死你!”
魏轻轻哼,脸上有隐隐的不悦,没答话。
魏挚站起,长揖到底:“多谢小钟姑娘。”
钟情淡然:“不必。”
魏挚给魏轻留了沓银票,就推说京都有要事,急忙离去,背影中满是快乐的气息。
二人对坐,互不看对方。
半晌,魏轻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往门外走。
钟情端着茶盏,很自然吩咐他:“正好,我那块菜地还没松完,你要出去,帮我把那块菜地顺便松了。”
魏轻诧异,进屋以来头一次把眼睁开。她说什么?松地?没搞错吧。
他恢复平时里散漫的样子:“你想太多,我要走了。”
钟情说:“你走不了。”
魏轻呵呵:“老子要走,你拦得住?”
钟情放下茶盏,正眼看他,认真:“你可一试。”
魏轻大步迈开,眼见就要出了房门。钟情袖中飞出一道白绸,白绸转了几转将魏轻捆成了粽子,他奋力挣扎,然而越使劲白绸缠得越紧。
她纤细的手指轻叩桌面:“还跑吗?”
他被捆话都说不顺,死鸭子嘴硬:“当……当然要跑!爷……还没……怕过谁!”
钟情哦了声:“那你跑呀。”
她的语气很单调,像在说最寻常的话,魏轻却觉得她这是在挑衅自己。他被绑得像螃蟹,怎么跑?
他自小到大一直恣意生长,活得顺风顺水,从没经历过什么坎坷磨难,没想到在这个看起来体弱多病的女孩身上阴沟里翻船。
魏轻就觉得离谱,这女孩看起来一碰就碎,怎么这么表里不一呢?他再也不用外表去衡量一个人了,他错了,错的离谱。
早知道刚才魏挚那个老混球要把他留在这的时候他就说不了!
钟情不管他怎么想,继续问:“现在你要帮我去松土吗?”
魏轻双唇紧闭,不肯低头服软。
很有骨气。
钟情点点头,赞赏他:“有骨气,那你就在那站着吧。”她说完从桌下取了本《老子》,捧在手中认真研读起来。
魏轻看着她抽本书出来看就罢了,书名还是《老子》,更加认定钟情这是明晃晃的挑衅。好好一姑娘读什么书不好,读这种虎狼之词做名字的书!
他受罚受得多,在永安侯府的祠堂里长跪是常有的事。现在让他站着,小菜一碟。只不过被捆着的滋味不好受,更何况捆他的还是跟他岁数差不多大的女孩。
魏轻的自尊心受到极大创伤。
钟情一心二用,一面看书,一面偷看着魏轻。只见他的脸色不断变化,像开了染坊,最后所有颜色变成了锅底黑。
正因为她体弱,师父才授她武艺,做强身健体之用。她骨骼轻奇,学得也快,只是平日里并无用武之地,才不显山露水,不然天机老人也不会放心她一个人留在此处。
她看书看的认真,一上午时间就被她这么打发过去。魏轻挺拔地站在那,她看过来时二人目光正好对上。
钟情神色自若,将缠在他身上的白绫收了回来,站起身来朝院子里去,没跟魏轻说话。
魏轻手脚松快,犹有些恍惚,不可置信她就这么放了自己。他下意识地跟在她身后,想要看看她要做什么。
只见她从门后拿了锄头,袅娜娉婷地走到菜地里,一锄一锄地开始松土。
魏轻没了散漫,双手在袖子中不自觉地攥起。他看着钟情忍不住问:“为什么就这么给我松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