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她要走,江砚也只是任她走,目送她的背影离开。今日倒不寻常。
江砚突然开口道:“昨天皇上来了我这里。”
钟情驻足回头,一脸疑惑不解:“什么?”
江砚从琴案下伸手一抓便拿出了两只瓶子,走到钟情跟前递过去:“皇上当时留给我的,让我把它下在香料中给你闻,闻多了你就变得痴傻。”
钟情接过瓶子在掌心端详,笑眼盈盈:“世人都说我阴险狡诈不是好人,若我真变傻了,对天下苍生不是好事?”
江砚瞥她一眼:“天下苍生干我何事?”
钟情愣,复又一笑:“那我呢?”
江砚抿唇不语。
钟情冲他扬扬手里的瓷瓶道:“多谢。”然后将瓷瓶纳入袖袋,颇愉快地离去。
那她呢?
江砚被钟情这么一问,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他做事从心所欲,事情也是不到眼前不急着解决。
比如皇上让他给钟情下毒,他觉得钟情比皇上鬼扯的知遇之恩要重要许多,便将一切告诉钟情。这并不难取舍,江砚也没什么心理斗争。
所以钟情在他心中究竟是什么?江砚依旧说不清楚,在感情上他实在没什么经验,一切都要靠他自己慢慢用心去体会。
翌日,明月楼。
钟情姗姗来迟,进包厢就对上王绥略带薄怒的眼。王绥显得很坐不住,想来在这里等了许久,难怪会生气。
钟情屏退宫人,自顾地坐下斟茶,用上好的碧螺春在茶盏中滚了一滚然后倒入瓮中,算是涮杯子。
王绥看着她一系列动作,心中的火气不知为何熄了。他突然一笑说:“长公主不愧是长公主,对人心的拿捏让王绥佩服。”
王绥也不是蠢货,看出钟情刻意来迟是要给他个下马威。他在等待的时候心中焦躁,在后面和钟情的谈话中也就更易暴露破绽。
钟情垂眼看着茶盏一笑,未置一词。哪怕被王绥点明用意,她也没有一丝心虚。
王绥领略了这位公主心机之深,便不再想与她多待,直入主题:“长公主约绥在此处相见所为何事?”
钟情将袖中的两个瓷瓶掏出,很笃定道:“本宫有一个礼物欲送你,你一定喜欢,但不知道靖王能用什么来报答本宫。本宫素来不吃半点儿亏,想来靖王也知道。”
王绥越看这瓷瓶越眼熟,伸手想去拿过来仔细看看,却被钟情用茶盏挡住。他不解地抬头,看到钟情似笑非笑的样子,只听她道:“这可是宝贝,靖王想知道是什么,要换。”
王绥强笑道:“绥还不知这瓶中是什么,公主就要绥换,未免强人所难。”
钟情逼视着他,一字一顿:“靖王不知道这瓶中是什么?”她展颜一笑,“失心散,靖王可听说过?”
王绥的手微不可查地一颤,他怎么会没听说过?前几日皇上从他这里要去的失心散,问她要做什么她也不说,拿了药皇上便心事重重地离开。
只是这药为何会落在长公主手中?他不敢深思,只是更告诫自己谨言慎行,长公主能找来,想必是知道药的来源是他。
王绥沁了满背的冷汗,面上不显:“绥未曾听过,不知这失心散为何物?”
钟情本来带这药瓶就是突发奇想,诈他一诈。毕竟皇上现在能倚仗的人全被她给打发掉,除了王绥。失心散是奇药,以皇上自己的能力绝无可能拿到。
果然她一问,再看王绥的反应,哪怕王绥已经掩饰的极好,只是听到“失心散”三个字时瞬间睁大的眼睛仍然暴露了药的来历。
钟情慢悠悠道:“失心散,乱人心智。”
她抬眼看看王绥,又是一笑:“先不说这个,本宫要送靖王的这份礼物是一个秘密,靖王可想知道?”
王绥虽然脸上带笑,但心中对钟情满是警惕。他问道:“什么秘密?”
钟情将茶盏放在桌上,低头一笑问:“本宫若要称帝,靖王可愿一助?”
王绥这下是真的大吃一惊。他是保皇党,钟情能这么直截了当地跟他说这句话,要么是有绝对的信心拉他入伙,要么就是把他当作临死之人。
想到此处,王绥也装不出笑容,警惕地环视一眼,自己脑补了门外满是埋伏好的刺客高手。他对钟情虚与委蛇:“绥不过一个闲散王爷,哪里值得公主如此高看……”
钟情打断他道:“皇上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