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用微信,让裴霁可以自由地选择理不理她,什么时候理她。
裴霁像她平时那样应了一声:“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宋迩叫她,刚刚在父母家里时的难受与委屈一下子全涌上来了。
但她很冷静,没有泄露任何情绪。
宋迩在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很想你,你不在,我午饭都没吃好。”
那只小猫还在,它依旧好奇地看着裴霁,毛茸茸的小尾巴动了一下,翻了个身,露出自己软乎乎的小肚子,像是邀请裴霁摸摸它。
可是裴霁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家里的小猫吸引了,一丝一毫都分不出来。
“就回来了。”她说。
挂了电话,她该走了,但小猫依然在她身前,在地上打滚,那么小一只,像毛球一样。裴霁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爸妈呢?”
小猫停下了,看着她,细弱的嗓音又是一声喵。
裴霁再一次环顾四周,确定四周没有别的猫了。她叹了口气,觉得小猫无依无靠的。
最后,裴霁拍下了小猫的照片,发到研究院的群里。
研究院的那个群,是所有科研人员的大群,平时一般没人说话,偶尔会有老教授发一些那种“抽烟危害健康”、“作息规律的重要性”之类的老年人生活保健知识链接。
裴霁的照片一放上去,整个群都活了过来,大家都赞美这只猫可爱,夸它脑袋大,一看就很聪明。有一个博士研究生小心翼翼地反驳说,脑袋的大小和智商没有直接关系,但被无视了。
裴霁仔仔细细地数了一下,总共有二十七个人愿意领养这只小猫,并且为此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大家都在极力阐述自己的有利条件,从对动物学的精通情况说到了家里有狗可以和它作伴。
最终,由于参赛选手太多且赛制不成熟,一时间难以决出胜负,院长拍板,把小猫养到研究院,并决定从工会经费拨款,抚养这只小猫。
参赛选手们虽然不甘心,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半个小时后,一个距离公园最近的研究生跑了过来,从裴霁教授身边领走了那只小猫,带去研究院。
裴霁也离开了公园,这次,她开车时,能够聚精会神,把注意力都放在路况上了。
到家时,还没到下午两点,正是一天之中最炎热的时候。
房间里是恒温二十八度,裴霁进了家门,外面的热意瞬息之间就散去了。
宋迩听到声音,走了过来,手里还捧着裴霁的杯子,杯子里有大半杯凉茶。
她把杯子递给裴霁,由于看不见,杯子险些撞到裴霁的手臂。裴霁侧身让了一下,接了过来,喝了一口,温热,不甜,是她最喜欢最适应的那种味道和温度,她把凉茶都喝完了。
“喜不喜欢?”宋迩笑眯眯地问她。
裴霁说:“喜欢。”她心里微微的高兴起来,因为宋迩真的有在等她回家,凉茶的温度是有意保持的。
客厅里已经收拾干净了,看着很舒服。
裴霁想起宋迩说过要她记得夸她,就说:“收拾得很干净,很棒。”
这夸奖一板一眼的,毫无说服力,但从裴霁口中说出,就很令宋迩高兴。
她带着裴霁坐下来,笑意渐渐消了,神色微微地有些凝重。裴霁看着她,她们各自坐着,中间隔着大概半臂的距离。
“教授……”宋迩迟疑着开了口,她像是在斟酌言辞,说得很慢,“你吃过午饭了吗?”
裴霁说了实话:“没有。”
如果是平时,她大概只会这么回答,可是今天,她说完没有之后,那种委屈又冒出来了。是二十多年来,一直无法抒发,也没处安放的委屈。
她试着想要开口,向宋迩倾诉,但是很困难,她像是受到了某种制约,阻止她开口,让她无法把心事说出来。她一向都不擅长也不愿意向人吐露她的心事。
宋迩像是叹息了一声,又像没有,她说:“没关系,我有给你留饭哦。都是你喜欢的。”
她说着,就站起身,想要给裴霁张罗午饭,是她让球球从酒店打包过来的外卖,点的都是教授喜欢的食物。
明明看不见,明明自己都需要人照顾,却还是很努力地想要照顾裴霁。
裴霁看着她,那种制约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不觉就消失了,说得出话了。她试探着开口:“我爸爸说,我们从来没有一起喝过酒,想要和我喝一杯。”
语气还是很平静,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只是说到末尾,声音微微地低了下去。
但宋迩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声音里也带上了怒意:“你喝了吗?他不知道你对酒精过敏吗?”
裴霁愣了一下。
宋迩没得到回应,唇角紧紧地抿起来,她摸索着靠近裴霁,想要闻闻她身上有没有酒味。
裴霁没有动。
宋迩碰到了她的身体,她只能从触觉,感觉到应该是教授的肩膀。她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有些进退不得了。
但对裴霁的关心最终占了上风。她鼓起了勇气,倾下身,靠近裴霁,她靠得越来越近,鼻尖触到了裴霁微凉的肌肤,宋迩感受到了她的呼吸就在耳侧。
裴霁颤了一下,身体十分僵硬,偏开头,像是要躲避。
宋迩的心紧了一下,她想教授不喜欢她靠近吗?她一定不喜欢,她那么冷淡。她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坚持着,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
确定没有酒味,确定她没喝酒,才安心了一些,然而紧接着一种强烈的心酸排山倒海般的涌来。
她想,怎么能这么喜欢一个人呢?
喜欢到茶饭不思。
喜欢到光是听着她的声音,闻到她的气息都可以开心很久很久。
喜欢到她轻轻的躲避,都惶恐害怕,生怕她反感。
喜欢到做梦都想要拥有她,但在刚刚那一瞬间,却又轻易地下定了决心,如果教授反感,那么她会自觉地缄默,从此不再泄露她的心意。
宋迩退开了,她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说:“很乖,没有喝酒,我去给你把饭拿来。”
她转过身,却听裴霁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酒精过敏?”